第16章 捉小偷

正阳门西侧的护城河边上，人迹寥寥，这么冷的天没有人来这里附庸风雅，这个时间也没有闲情雅趣的人在这里漫步煽情，天气决定着某个地段的繁华程度。

刁五爷穿过正阳门前面的街道，往南是声色犬马的熙熙攘攘，往西暗夜笼罩，他大步流星航然前行，二三百米的地方两个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影影绰绰地身影肃然而立。

沿河的岸边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之上一灵牌孤独落寞。

“刁五爷，有种！”

说话之人中等身材，年纪在三十岁以下，青色棉长衫略显主人有些局气，精神头却压人一筹。

刁五爷抱拳拱手：“萧二爷，刁五应了约，请问怎么个了法？”

“三年前，这个地儿，我大哥命丧你手，五年前我兄弟门丁儿在石头胡同被你三拳两脚砸碎了大腿，也是他倒霉，踩在杀鸡的破刀上断了脚筋，今儿命换命，腿换腿。”

故事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这里面和我们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应该说是因苏家而起。

五年前前门火车站站台处，苏九天双手提着箱子，江婉儿抱着我，苏子林扯着母亲的衣襟，目及所处皆是人头攒动，江婉儿皱着眉头用江南话嘟囔：“哎呀呀，苏生，这下可有的忙了，还不让人接，我看你是脑袋里进了水喽，挤出车站都怕丢个仔仔呀。”

苏九天放下箱子回过身来呲着牙笑：“丢一个无所谓，只要有你在，咱再接着生。”

江婉儿用手调整一下抱着我的姿势轻轻地哼了一声：“苏生，心情好得比这鬼天气都灿烂，仔仔不能丢，箱子是我们的家……”

说啥来啥，就是这么巧，他们一张口暴露了非本地人，侧身而过的汉子瞬间一对眼神，一人抄起一个箱子淹没在人群中。

苏九天回过身再去提箱子，地上空空如也，他展身形四处望就看到了其中一名汉子正努力挤出站台。

苏九天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枪，空空如也，枪在下车的时候放到箱子里了，他回身对江婉儿说：“去找警察，在警务室等我。”

江婉儿看着挤进人群的苏九天，她幡然醒悟：箱子被人抢了。

苏九天挤出站台来到站前台阶上，在人头攒动的人群里搜寻那名汉子，那名汉子发现自己已经暴露，自然把箱子给了别人，自己顺着大道往大栅栏方向跑。

苏九天在台阶上大声喊捉贼，人们报以或同情、或嘲笑、或冷漠，就是没有人回应，如小石子投进了大海，溅起的水花微不足道。

苏九天看到那人回头给了一个轻蔑地笑容就加紧往西奔跑，他只能推开身前的人疾步随行，正阳门口往南行的地方，苏九天被其同伙撞了个趔趄，苏九天正在火头上，起身对着撞倒自己的人就是一顿胖揍，打的那人毫无还手之力。

那么汉子一看遇到了硬茬子，赶紧拐弯进了廊房二条，顺着廊房二条就进了煤市街，回头看，苏九天紧紧跟随，他只好钻进了大栅栏西街，在胡同里甩丢个人，那是分分钟的事儿，特别是外地人。

前面跑的人叫门丁儿，是混天桥一带的混混儿，在火车站来个浑水摸鱼也是常有的事儿，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他遇上苏九天算倒了霉。

在天桥混的一般不进八大胡同，这里鱼龙混杂不是他们的地盘，今儿遇上苏九天，实在没了办法。

在大栅栏西街他撞倒了一个人，正是刁五爷，把刁五爷顺行撞了个狗吃屎，冷不丁地趴在地上的刁五爷怒火中烧：“谁呀？呦！小杂种。”

门丁儿一看是刁五爷，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喊了一声：“五爷，对不住了。”

门丁儿就栽在这句话上，刁五爷起身还没站好，一双大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他骂骂咧咧的刚要出拳，苏九天黑着脸喘着粗气把自己的工作证伸到他眼前：“看清楚了，给我捉住跑的那人我有重赏，人跑了，你以同伙论，三年大牢。”

刁五爷脸色立刻变得扭曲，这不是祸从天降吗？他口中还想辩解：“我、我不认识……”

“五爷，他都叫出你名字了，你敢说不是同伙？”

“我、艹，这他马的哪跟哪儿啊，得了，跟着我追吧。”

石头胡同内，门丁儿经过这么长距离地奔跑，体力透支严重，心中正在暗骂：这孙子行，还他马追。

刁五爷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身后，他恼这小子刚才撞自己一个狗吃屎，最重要的是身后这位决定着自己三年牢狱之灾，所以他非常卖力，抬腿踢向门丁儿的大腿，这一脚够重的，旁人能听到一声巨响。

旁边倚墙而立的人们正自图个乐子，听到这一声巨响，心头都那么一紧，最重要的这一脚是刁五爷踢出来的，平常一个吊儿郎当的挨揍的主儿，今儿这么狠！

门丁儿在紧张逃命，腿虽然疼，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还能起身往前迈步，一脚就踩在一门口台阶处的盆子边上，盆子边上放着一把杀鸡的刀，不偏不倚这杀鸡刀就刺入门丁儿的脚筋处。

杀鸡人吓的目瞪口呆，刁五爷此时上来就是一拳，门丁儿倒地，刁五爷也没想，为了给后面那位表演，又是一顿拳头。

苏九天喘着气靠在门框上，手里捏着自己的工作证对着面前的人们举着：“军、军统办案，报、报警。”

自此，苏九天和刁五算是初次相识。

门丁儿关了一年多，天桥的萧风泽、萧风阳两兄弟是这伙人的大哥，筹钱把门丁儿赎了回来，自此萧风泽兄弟跟刁五结上了梁子。

萧风泽外号小疯子，下手狠，做买卖无底线，能插手的就不按照规矩来，地盘寸土不让，整天疯人疯语，一般人都是拱拱手就忍了，谁与疯子较劲呢？

按下小疯子之死先不说，先说说苏九天和刁五的第二次相识。

在北平，正阳门以南这是北平文化的精髓之地，全京城的军统、特务处、剿总，包括各路军和驻华使团，若说这些人没有去过八大胡同，那打死都没人信，鱼龙混杂之地消息最为灵通，也许报纸头条的消息还没发出来，这里已经再开始流传。

这南城一带就成了各路牛鬼蛇神的情报收集处，只要有点权利的，都在这里安插了眼线，甚至于入股了其中产业。

苏九天的工作当然也不例外，来这些地方转转是再正常不过的，喝茶、听戏、泡澡那是三天两头的事情，时常带着我们全家，全家出动是真的消遣，自己带着其他人来此可就未必。

热血男儿苏九天初来乍到就惹上了麻烦，第一次执行清除党国异己的枪杀行动中，他担任阻击外逃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