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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步入陷阱

洪清荣率先离开客房,悄无声息的混在毫不知情的客人群里,绕到茶馆晾晒衣服的后院时,顺手拽下件东商客人晾晒的长衫。

“无耻。”五皇子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对洪清荣的行为做出中肯的评价。

洪清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懒得跟他再说半句话,自顾自的把宽松的衣服套在身上,完全遮裹住了原本的男儿服饰。

接着麻利的把头发披散下来,又接着绾了个简单的女式发髻,洪清荣余光瞧见园内有株盛开的迎春花灌从,便上前攀折了枝别在头上固定住。

洪清荣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那人到底是爔朝皇子,现在对他若有些帮忙,日后也不至不好相见。

抱着做人留一线的心思,洪清荣开口说道:“你我虽不相识,但还是好心送你句忠告。你最好也寻件衣裳,只求先躲开那帮人。之后你若心里过意不去,再重金补偿衣裳的主人也不迟。”

五皇子陆璞昱听完此话,不耐烦的对洪清荣撇了撇嘴,想来是在为被个陌生人说教而烦躁。

但不得不说,这个人所说的话却是中肯。就这样站在原地纠结好半晌之后,他终于肯抬手在脖颈处摩挲了阵,把疤痕从肌肤上撕扯下来。

那疤痕……竟然是假的?

洪清荣立刻转过眸子,装作毫不在意,借整理衣衫来躲开陆璞昱投来的探究眼神。

不知五皇子是否与西商狼狈为奸,洪清荣虽怀疑却不能明问,心思重重之下竟晃了神。。

只听耳边传来忙碌的窸窣声,从思绪中回过神的洪清荣,下意识的抬眼望向陆璞昱。

只见陆璞昱那张脸上,那原本深邃且多情精致的眉眼,已经变得肿胀不堪毫无神采,就连周围皮肤上也多了些,原本就并不存在坑洼的瑕疵。

见洪清荣望向自己,陆璞昱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计,只见他手中多团接近他原本的肤色,类似软泥般可塑揉捏的东西,十分熟练的摁在自己鼻子上。

不过几个呼吸间,陆璞昱便从原本的翩翩少年郎,变成了有酒槽鼻的邋遢中年。

此人极擅长此道。洪清荣暗自把陆璞昱划为重点警惕对象,身为佩金带紫的天潢贵胄,他却十分熟练的习用这种手段来自保。

洪清荣挪动脚步往后退去,她已经做到仁尽义至,现下便是各凭本事混在人群中,躲开围捕他们的组织。

陆璞昱显然没有放走她的打断,洪清荣才堪堪转身施功欲逃,便被陆璞昱伸手摁在原地。

“今日情形是为突发,我也是毫不知情的中计者。”洪清荣赶紧撇明自己身份,她在此地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他们说不定早就发现自己跟丢了人。

“口说无凭。”陆璞昱话似乎不耐烦与洪清荣说话,提着她的后脖领便往屋檐上飞去。

洪清荣差点被自己衣领勒死,所幸陆璞昱只是翻过后院的院墙后,便把手松开了。

洪清荣暗自数着出现的这些,腰间鼓囊的带衣门官差,竟有足足二十余人。

洪清荣揣测着陆璞昱的想法,难道他竟然要亲自确定这些突然冒出的人,是否是来抓捕自己的吗?

他是易容过了,但自己只是区区换了件衣裳,若真是朝着自己来得,这等粗略的伪装岂不是被一眼识破的程度?

他为了心中私欲,竟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如今的茶馆楼内,甚至不需要洪清荣再花心思寻找,那原本坐着东商人的位置,现在便被街上的那些“百姓”占领。

那被百姓们围在中间的领头人,竟是洪清荣的老相识,正是带衣门下徐覆。

“现在走。”

陆璞昱近距离打量完这些人,并没有表现出手痒的样子,洪清荣内心虽然拒绝执行他的指令,但现在却是她求之不得的。

门口处也拦着两位“平民”,正端着酒碗倚在门口闲谈,见位中年男子领着女儿朝门口走来,便起身把门口让开,好方便此二人通过。

“徐头,人不见了!”木楼梯上传来噔噔的巨响,看来他们已经发现屋内已经是人去楼空。

陆璞昱刚抬脚迈出茶馆,便沉声对洪清荣说:“把绣囊给我。”

谁知洪清荣见到徐覆等人后,心里便已经改变了主意,她想骗陆璞昱放弃锦囊,把上面记载的内容转交给度衣门。

“不行,此物事关重大。上面交代看完之后,要把绣囊就地销毁。”洪清荣表现的坚定认真,内心没有丝毫心虚。

陆璞昱面色古怪的皱着眉头,张口问到:“你是说,此物主人要求就地销毁?”

“正是,有何不妥吗?”洪清荣心下疑惑,难道此人与自己来此的原因不同?

陆璞昱此刻的表情非常微妙,就像是看到小孩撒拙劣的谎时,那种了然和无奈。

“行。”陆璞昱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到底没有出言拒绝她,“先找个安全地方再说。”

洪清荣依言跟在陆璞昱身后,她此生还未被如此轻视过,虽然自己身份卑微,但那种轻视与精神上的蔑视还有区别的。

为何自己的谎言会让他觉得如此拙劣?洪清荣越发觉得陆璞昱来此的原因,与她的并不相同。

若自己推测并没有错的话……

前方陆璞昱的身影忽然停下,洪清荣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处常见的暗巷,尽头堆满民用的杂物垃圾,京城的巷路向来四通八达,所谓大隐于市,非常方便逃脱隐藏。

陆璞昱倚靠在青石垒出的墙面上,伸手捞过挂在洪清荣腰间的绣囊。

洪清荣没有丝毫波澜,静静看着他伸手扯开绣囊的开口。

只见陆璞昱面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从绣囊内揪出把碎纸末扬在半空,阴恻恻的向洪清荣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洪清荣见飘落在地的雪白纸末,脑袋也有些转不过来,两人便隔着堆碎纸末,开始大眼瞪小眼。

洪清荣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从嗓子眼中挤出句话:“我也不知道。”

这明显是被西商算计了。

洪清荣在心中骂骂咧咧,但也清楚认识到,西商绝不只想让自己出丑,应该还有后续的其他动作。

前来捉拿自己与殿下的渡衣门等人,说不定便是接到西商报信,他们故意骗自己前来赴约,又把五皇子诓骗来此地,再由渡衣门亲自捉拿。

此番洪族与五皇子私下碰面,暗自谋划谋反之事。便是证据确凿,不容狡辩。他西商便可以坐山观虎斗,轻而易举的便削弱了本朝的力量。

他们再度施展手足相残的绝技,也不是不可能的。陆璞昱不知被西商用什么办法骗来,现下恐怕把自己当成罪魁祸首。

“我真不知道,我是被骗过来的!”洪清荣察觉出陆璞昱浓厚的杀意,出于本能的撇清自己。

陆璞昱咧出整齐的牙齿,因为他微低着头颅,却要盯着洪清荣看的动作,而被眼皮遮住少许的瞳孔。

洪清荣在画册上见过这种神色,那是寒冬里饥饿独狼才有的眼神。

“我相信你。”陆璞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陆璞昱话音未落,洪清荣便感觉到脖子处,被人狠狠的捏紧,在逐渐攀强的力度中,能进来的空气却逐渐稀薄起来。

“我咳咳……是爔朝暗探。”平时巧舌善辩的嘴,如同被上了枷锁般,洪清荣完全凭借着求生本能,才说完这句话。

感觉到脖子处的力度减少了些,洪清荣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脑子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而是在计算,以自己所有的实力,能否坚持到逃离此人。

真卑鄙,有本事当面打,对个能力悬殊的弱女子,还使这些下作手段。

“证据。”陆璞昱并没有松开手掌,洪清荣便如同肉鸡般,被人捏住脖子待宰。

洪清荣又噎住了,她自己都不相信良蓝身后的组织,又如何对眼前之人证明。

今天怎么回事,处处是绝路。

“你还敢耍我,很好。”陆璞昱冰冷的眼睛,盯得洪清荣心里发毛。

陆璞昱显然是起了真怒,手上的力度再没有丝毫保留,势要送洪清荣见洪家的列祖列宗。

“等等等。”洪清荣向来以灵敏见长,方才在陆璞昱动摇之后,便抬起胳膊最硬的肘部,全力向陆璞昱最脆弱的胳膊弯处,使出十成力量撞击。

陆璞昱顿时感觉手臂酥麻疼痛,又毫无防备的被洪清荣的回身动作,赠送了一个“脖颈按摩”。

至于洪清荣为何没有借机逃走,而是口出等等之词,是因为待陆璞昱快速反应过来后,便伸手钳制住了她的双臂。

洪清荣感受着肩部脱臼般的疼痛,已经到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程度:“组织身份特殊不能暴露,我若违规只能死路一条!”

这人生让自己过的,天天靠嘴骗人才能活命,谁不想做个贤良淑德的闺阁典范。

感受着胳膊处传来更加强烈的撕扯疼痛,洪清荣知道陆璞昱虽未说话,但却依旧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看来不得不如此了,洪清荣叹了口气,万分不愿的向陆璞昱解释道:“我虽不能透露背后的势力,却可证明自己身份,借此打消殿下疑虑。”

陆璞昱放下洪清荣的胳膊,重新倚在墙上伸长腿拄地,把下巴向前伸了伸,示意洪清荣可以开始说了。

洪清荣其实想问问他,这腰椎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家名下药铺多的很,听说赚皇家的钱比骗傻子还好糊弄。

“殿下请看。”洪清荣解开腰间的长形锦袋,把内里的洪家腰牌掷给陆璞昱。

但凡是生在爔朝国土内,不论三流九等,皆会在出生之际迎来位官吏,把新生人登记在案后,官吏会按照每家户的地区祖籍,做出标明出生地的腰牌来,送给新生儿。

像洪家这般的达官贵人,或稍微有些身份资本的平民,便会拥有独特的家族腰牌,以来标明自身的源头。

“你是洪族子嗣?”陆璞昱接过抛来的腰牌,明显是认识洪家的家徽。

“正是。”洪清荣故作高深的点点头,赶紧对陆璞昱加强自己人意识:“洪家人誓死效忠皇帝,只愿爔朝山河永固,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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