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锦鲤附体
“六哥,要不我还是算了吧。”
游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阁楼一路小跑去,还没喘口气,就又被萧灏推着去换了骑装。
“算什么算,你以为小爷真指望你个小身板去抢球吗?”
“可是……”游鲤一脸为难。
“怎么,怕?”萧灏的语气突然阴沉下来。
“……”
“怕上场?”萧灏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怕我了?”
游鲤没再说话,僵硬地上了马。
“七公子,又见了。”黄子谦看着游鲤笨拙地被扶上马,轻笑道。
游鲤讪讪地笑了,尴尬地驾着马往前进了几步,远离了黄子谦不怀好意的注视。
为今,只能把全部信任交给那个人了。
铜鼓声响,刚刚的意外仿佛未曾发生,场上的男子挥动着球杆,追赶在赛场的疆域上。
唯有游鲤像个凑数的,置于赛外。
【黄子谦用激将法逼你上场,无非是想报昨日之耻。】
【想来不过两种手段,一是让所有京都的人看你在场上无用逞能的囧样,如是这样也还好办,反正也不会受伤,当回笑柄罢了。】
【不过另一个嘛,马球赛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耳畔回响起那人的话。
游鲤微微拽紧了缰绳,看着赛场中央的争抢。
【借这马球赛为由将你砸个半死才如他的意。】
【动不了萧家,那拿你个可怜虫出气,想必是不会手软啊。】
萧灏这边少了主力,对黄子谦这来说局势稍微有了缓和,好像并没有心来“照顾”她这个小透明。
“喂,缩在那边作甚?”萧灏看着游鲤小心翼翼不争气的模样,有调转马头去追球。
【萧家是头一份的殊荣没错,但今时不同往日,黄子谦有太后和皇后撑腰,只要将事情做的隐晦些,他不会有后顾之忧。】
游鲤为难,也驾着马缓缓追去。
时至半场,女孩全身被汗水沾湿,小脸晒得红扑扑,小嘴配合着肩身吃力地喘着气,却连球的影子都没挨上。
额角却莫名有些痛意。
游鲤没有在意,望着远处的香炉中近烧尽的香尾,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能撑过这柱香,她就能逃离“战场”。
“萧六,到真是小瞧你了。”
“是吗?小爷就没正眼瞧过你。”
“哼,一场马球而已,本少也没放在心上,看你如此在意,那这最后一颗球就送给你吧!”
黄子谦恰时掉转马头,抡起球杆将马球勾起,朝萧灏预想的反方向狠狠砸去。
游鲤听到看台上女眷的惊呼声,蓦然回首。
不及闪躲,看着那不偏不倚向自己飞来球,游鲤匆忙将一直拽在手中的球馆举起,埋头向前乱挥。
【那……那我当如何。】
【将球杆举在身前,在下保证,他伤不了你。】
“碰!”
疼痛的触感未至,游鲤随着耳边一声骤响抬起螓首。
“怎么……怎么会?”黄子谦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喃喃道。
“你疯了!”萧灏见状,明白了一旁呆住的黄子谦的意图。
“驾!”萧灏驾马向僵在原地的游鲤那边赶去。
其他的人离那边较远,还未弄清状况,以为游鲤将球传开,有顺着球飞去的方向骋去。
游鲤渐渐回神,微抿泛白樱唇,看着眼前向自己驶来的少年。
“小心,左边!”萧灏大喊。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女孩看着眼前人突然紧张的神色,还未来得及放下的马球杆又再次立在身侧。
“碰!”
马球就如刚刚一样在快接近球杆那一刹被猛地弹开。
铜锣声响,被弹飞的马球,此时已穿过木板上的孔洞,落在草地上。
“红队下场二旗,共六旗,红队胜!”
随这一旁宦官的宣布,开春的第一场马球赛分出胜负。
“我们赢了!”
“七公子,厉害啊!哈哈哈哈……”
“真人不可貌相呀!”
少年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驾着马向她这拥来,眉眼间的笑意与却与萧灏的忧愁截然不同。
刚刚那球当真是被这小子打中的?
萧灏有些恍惚,那“惨不忍睹”的姿势,怎么也不像是个能隔着老远能把球送进板洞内的。
“没事吧?”尽管如此,萧灏还是下意识下了马上前问道。
见马上的人惊魂未定,双眼无神,并不作答,少年伸手将游鲤从马上抱了下来。
“你……干什么!”
感觉腰身上的力量,游鲤惊呼,刚想着要挣扎,脚下已是松软的草地。
“看你傻了没有。”
少年募地收回手,回想起刚刚手中纤细的触感,看向游鲤骑装束腰下的柳腰。
这傻小子吃什么长大的,瘦成这样。
“七公子,最后那一杆真是神了。”
“我知道,那一招叫卧龙侧旋,是江州那边特有的花样,对吧,七公子。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打得这么漂亮”
卧龙侧旋?
江州特有?
她怎么不知道。
“呵呵呵,过誉过誉。”
游鲤看着身旁那少年认真又崇拜的脸庞,没有拆穿。
“嘶~呀。”
游鲤只觉这额角的剧痛再度袭来。
“怎么了?”
“没事……你……别靠那那么近。”
萧灏见游鲤蹙紧的眉头,向前将本想后退的女孩拉拢,看向额角。
“都浸出血了,还说没事。”萧灏看见游鲤额角泛红的伤痕,腹诽了黄子谦了几句。
“七公子受伤了?”
“太医应该还在,去八皇子那儿瞧瞧。”
游鲤明确刚刚自己没有受伤,那么这个位置,刺痛只能是她用脂粉遮住的那出。
可她明明提前上过药了,今日不过微微出了些汗,怎会这般生疼。
思来想去,云幺这小子,真是……
黑心中间商!
也不知储南阁那位姐姐脸蛋还好吗?
“我没事。”
女孩还没说完,又被萧灏一句话给打断。
“想让小爷扛你过去。”
“……”游鲤语塞,乖乖地摇了摇头。
“有劳,带……路。”
看台内飘扬的轻纱内,闺阁中的女子们还意犹未尽,咬耳低语道。
“刚刚那人是谁?”
淡黄襦裙的女子微微望向那渐渐消失在草场上的背影,朱唇含笑,呢喃问道。
“小姐,那人瞧着面生,好像是靖安王府前几日才从江州接回来的那个……外室子。”一旁的丫鬟回道。
“靖安王府……”
不过少女自动忽略了那轻飘飘的“外室子”三字。
“这玉容膏早晚外敷一次,切记不可浸沾凉水。”
“有劳,姜太医。”萧泯将药膏接过。
“五哥,萧……六哥他人呢?”
“他闯了祸,自是没脸见我。我让云山看着,不会出乱子。小六这次实在鲁莽,竟然把你也搅了进来,回去母亲定是要罚他的。”萧泯叹了口气。
“罚……”游鲤听了,也想跟着叹气,刚从去阎王殿里闯了一趟,回去还得连坐。
“八皇子受了伤,想必不会久留,我们也不便多待,等小六回来,便去向周夫人请别。”萧泯道。
“见过夫人。”
好好的马球赛,出了这么多事,潘兰心已是身心疲惫,看见来者是儿子的小厮,秀眉又是紧蹙。
“公子他又不来?”
“是,公子说他向来不喜这种场合您是知道的。”
“罢了,也没指望过。”潘兰心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厮退下。
“不过公子说,他准备了份薄礼,就当是给夫人的马球宴助兴。”
“哦?他倒有心,是个什么。?”潘兰心问道。
看台上的人纷纷好奇地看向主台上。
“是金叶子,不过不在小的身上,公子说他早命人将金叶子藏在马球宴上。”
“呵,这个周大公子,什么时候爱搞这花样了,有趣。”魏时宋问道,
“不过他藏也藏些值当呀,这金叶子能干嘛?”
“回八皇子殿下,公子喜竹,所以,持金叶子者可随意进出竹音廊,无论是借阅琴谱还是请教琴艺都可以。”
周家大公子师承琴圣,以琴艺响绝京都,未至弱冠之年,圣上便下召命为恭学掌音律的长学官。
但没想到,少年偏偏是个清高孤傲的性子,不爱这官帽权职,给回绝了。
没想到的是,圣上不但不龙颜大怒,还笑称之有琴仙之态。
便放宽了旨意,不予官职,只是准许他在恭学的竹林内建一处琴舍赐名为竹音廊,供他专研琴谱,偶尔开开讲学。
竹音廊内的琴谱多为绝迹的孤本,千金难求。到如今,去过那里的人屈指可数。
一时间,看台上的显贵纷纷摸寻起来。
“快快快,来个人帮本殿也找找。”
看着魏时宋身残志坚的模样,魏宁狠狠给了他个痛快。
“哎哟哟,姑奶奶,干什么呀,快松手。”
“都成瘸子了,还不消停呢,真是跟萧家老六那泼皮学坏了。”魏宁说着让魏时宋乖乖坐好,才放过他被拧得通红的耳朵。
众人寻了半天,却连金叶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哥。”萧灏被云山带会看台。
“走吧,时候不早,同我去向殿下他们请别。”
三人来至主台,向皇家的人和周夫人做别。
萧泯随堂上之人寒暄几句,三人微微作揖,转身准备离去。
“咦,这是什么?”魏宁命人拾起从游鲤袖中袍中落出的东西。
这东西形如竹叶,用如发的金丝精心编制,连纹路都清晰可见,叶尾镶着上好的玉石。
“这难道是金叶子?”魏宁问道。
“回公主,正是。小的恭喜七公子了。”刚刚那小厮说道。
“大家忙活了半天,竟在你这儿。怎么?刚刚还不准备拿出来。”魏时宋打趣道。
“七公子今日到真是大出风采,那么远的距离却能一举击中,实在难得,现下又寻得金叶子。”
“四殿下谬赞。”游鲤接过莫名出现在她袖口中的金叶子,却无半分欣喜。
想着,自己何时捡到过金叶子,定是什么时候被人塞进袖子中的?
难道是一直就在衣服里?
对了,二楼换衣服的时候……
游鲤后怕地望向远处的阁楼。
总之,她觉得与那人不了干系。
先是在后院里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今日又如神算般预测到一切……
无论做什么都不慌不忙,好似万事尽在他掌握之中。
这等厉害人物,在她那场梦中竟未名响这京都盛世,却被他人“金屋藏娇”,真是可惜。
这场马球会也是够闹心,等到皇室子弟退场,众人也纷纷离去。
轻纱幔慢的阁楼上,茶香仍随春风四溢。
“主上。”容颜姣丽的女子侧身跪在背对着她的躺椅后。
“太露骨。”
魏时宴平淡的一句,跪在地上的人已缩紧了眉头。
“再偏一寸,那萧家的六公子可就瞧出端倪了。”虽仍是不染俗世的悠闲,但此时毫无半点刚刚的玩笑模样。
毫无生色的清寒。
“查得如何?”
“有些眉目。”
“哦?”魏时宴终放下茶盏,把玩起手中的白玉簪。
“为伊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