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女儿的苦肉计
感受到士兵们惊愕的目光,琉璃心中暗暗叫苦。谁不知道,身为自己的亲生父亲马吉比自己还要面子,她的爱面子就是遗传了他的。
要不,他为官能这么清廉吗?一分私房钱都没有。
(马吉:我那是爱民如子好吗?!)
这一抖底儿,被当众打脸的阿爹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而此时覆水难收的琉璃只能默默祈祷,希望父亲因抢粮案这件事的打击,身心疲惫,有气无力,打自己也使不出劲儿来。
(马吉:有这么诅咒阿爹的嘛,这丫头肯定不是老夫亲生的!)
见琉璃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将丞相不知是真是假的私房事儿都给抖出来了,士兵不禁有些动容。
为了让这三个不择手段的人彻底死心,他再次上楼将此中经过一一禀报。
马吉正在查阅案牍,听到士兵那句“动不动就拿鸡毛掸子伺候他的娘子”,老脸一红,猜出那个放话的少年就是女扮男装的女儿马琉璃,猛拍一下脑门,心中后悔不迭。
刚才听到士兵回禀“他说是您的儿子”的时候就该想到是她了,毕竟虽有无数人为了见他一面冒名认亲,但因为都知道他膝下无子,还没有人冒充过他的儿子。
是他一时疏忽啊,被琉璃这个不孝女揭了老底儿,这回可好,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全天下都会知道他惧内这件事了,想他马吉流芳一世,临老临老,竟在自己家的阴沟儿里翻船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想到这儿,把手中的案牍发泄似地摔到桌子上,马吉陡然起身。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只见马吉并没有“依言”不打自招,而是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
“把那个造谣生事的小子给本相押上来!本相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楼下,琉璃猛地打了个喷嚏,奇怪,大热天儿的,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冷呢?
正纳闷,两个士兵冲上前来,一人架住琉璃的一条胳膊,在侍从和小雨错愕的目光中把琉璃拖上了楼。
侍从:“……”
小雨:“……”
这、这叫天塌了有、有主子顶着吗?
“大哥,轻点,疼疼疼疼疼……”琉璃可怜巴巴地道,明明一双胳膊比架着她的那俩士兵都结实,硌得二人手疼,她还贼喊捉贼。
二人将他架到楼上,在马吉怒火中烧的目光中,讨好地“啪叽”一声,就把琉璃扔在了地上。
为了替丞相出气,二人这一扔用了九成的力气,近似于砸,疼的琉璃“哎呦”一声,眼泪都飙出来了。
而刚从选妃大典上回来的琉璃,来此之前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在来的路上耽搁的一日时间勉强算是休息了,那张“肥头大耳”的脸还没消肿,再加上此时泪眼婆娑,让爱女如命的马吉刚燃起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剜了两个士兵一眼,厉声道:
“下去做五十个俯卧撑!”
士兵:“……”
他们这是哪里惹到了这位丞相大人?
说罢,马吉忙跑过去扶起女儿,一边心疼地替她擦眼泪,一边嘘寒问暖:
“怎么了璃儿?脸怎么肿成了这样?你去参加选妃大典了吗?”
这不提还好,一提选妃大典,琉璃哭的更欢了,一边哭一边声情并茂地诉苦:
“爹,为什么官家子女必须参加选妃,不参加就满门抄斩,皇家凭什么这么蛮不讲理啊!为了不让你们跟我遭殃,为了与心上人在一起,我故意惹皇上讨厌,还因此被掌、了、嘴!掌我嘴的那俩人长得比刽、子、手、还、胖,力气比、牛、还、大!一巴掌就把你心爱的女儿我给打、蒙、圈、了!三、百、巴、掌下来,你女儿我的魂儿都快被打没了!回到家连、娘、都、不认识了!但一听说我最、敬、爱、的阿爹有难,我一口气儿都没顾得上喘,立即骑马飞奔过来了……”
一旁的侍从听了,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姐,又来忽悠自己的老爹了。
旁观者清,何况还是陪伴了马吉二十几年的老奴。虽然小姐现在看起来确实挺惨,但那一段夸大其词的话却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躲避老爹的惩罚。
而偏偏深陷局中的马吉,对此浑然不觉。
看到女儿面目全非的瞬间,他便彻底乱了阵脚,所以在琉璃诉苦的时候,他已完全被她话中的忍辱负重、父女情深感动了。
“唉……”听琉璃说完,马吉长叹一声,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这个傻女儿,以为自己设法引起皇上的厌恶就不会被选上了,殊不知选妃之事涉及政治权谋,是早已内定好的,选妃大典的举行,不过是为了走个安抚百官的过程而已。
但若内定的真的是他的女儿,昨日还把她的宝贝女儿打成这样,那等他回朝,非得找那个小皇帝理论理论不可。
不过,现在他似乎可以放心了,这次抢粮案一出,他这个丞相之位,即使不被罢免,也得被降个一级二级的,在朝中的声望必将大不如前。
势头一减,左相势头必然大增,审时度势之下,皇上定会弃弱附强,娶左丞相的女儿刘芳为妃。
真是塞翁失马,福祸相依。地位固则女儿失,地位荡则女儿全,而爱女如命的他选择后者,宁可牺牲自己的权势,也要成全女儿一生的幸福。
唉,但愿女儿的心上人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若是如此,也不负他父女二人这一番竭力成全。
“你来这儿做什么?”直到琉璃止住眼泪,马吉这才后知后觉地道,一脸凝重,“这里哀鸿遍野,危机四伏,你一个姑娘不在家好好守着母亲,到这儿来添什么乱?”
“姑娘怎么了?何况我从小到大就没个姑娘样,也不算正儿八经的姑娘,您当我是儿子就成。”讪讪一笑,琉璃道,恢复了平时在阿爹面前嬉皮笑脸的模样,话未说完,一道黑影拍过来,琉璃机警地向后一跃,躲开了马吉的巴掌。
“还有脸说!都十八了还没个姑娘样子,马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收回手掌,马吉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话可不能这么说,古有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若她们不是我这样大大咧咧,不把小事放在心上人,怎么会创造出那些奇迹?”琉璃道,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其实琉璃这种一个大字不识的武夫,本来对这种历史典故是一窍不通的。
因在影煞门和师兄弟吵嘴,被人家一句“没有女子样子”呛没了词儿,败下阵来,于是甚是不甘心的找师父帮忙,硬软磨硬泡地让同样大字不识几个的师父搜肠刮肚了半日,把从两个戏本子里搜罗的典故做了她的辩词。
这两个典故,一个是花木兰从军,另一个就是穆桂英挂帅。
在那之后,这两个典故就成为了她与师兄弟争吵,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无人能将其推翻,自然记得滚瓜烂熟,出口成章。
“呵呵……”冷哼一声,马吉故意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有理有据”地下了定论,“人家身上有的英姿飒爽,不拘小节为父没看出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为父倒是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呀,阿爹你怎么对自己的女儿一点儿信心都没有,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您就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您自己的面子上,您这么有能力、这么聪明、这么有才华,生出的女儿怎么会差呢?”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琉璃往马吉脸上贴金的同时又直戳马吉爱面子的命门,让马吉高兴的同时又不忍心拂自己的面子,只得应承下来,不过还是郑重其事,“那阿爹就带你四处转转,看你这个深得阿爹真传的小丫头能想出什么锦囊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