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老脸丢尽

方君琢递了碗汤药过来，摸着还有些温热，淡淡的酒味弥漫在鼻间。

方芳忙收起心神，给腾飞扬灌下汤药，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腾飞扬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她再去碰那伤口时，他也毫无反应。

她手边没有工具，力气又不够，这箭头最好一次性拔出，不然受罪的就是伤者。

“来，搭把手。”

黎泽安闻言，立即蹲了下来。

哪知方芳瞅他一眼：“你不行，让谢素城来！”

他年纪太小，远不如而立之年的男子有力气，谢素城来最好不过。

对上她充满不信任的目光，黎泽安有些挫败：“芳儿……”

她就这么嫌弃他吗？

“这不是闹着玩的，箭头射得很深，要一次性拔出，否则会伤到心脉，你确定你能做到？”

“我……”黎泽安当即不说话了。

他要是一次没拔出来，腾飞扬就此殒命，腾家人会不会说他公报私仇，虽然他很多时候都觉得那张脸上挂着的笑容碍眼，但这是战场，他要真想公报私仇，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谢素城握着那箭头，额头直冒冷汗，方芳屏气凝神：“一、二，三，拔！”

大量的鲜血汩汩流出，方芳及时用纱布捂住，才没有被溅了一头一脸。

连着换了好几堆纱布，腾飞扬的血总算是止住了。

方芳摸了摸他的脉搏，松了口气：“没事了，后面再观察两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早在腾飞扬被抬过来的时候，方家院子前就围了不少人，众人亲眼见着方芳将那箭头拔了出来，腾校尉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的，但气息明显平稳了不少，从前那些说方芳是巫婆的人顿时都改了口风。

“这胡家的还真是厉害，那校尉流那么多血，她都敢治，别说赤脚郎中，就是城里的医馆大夫，我看也未必有她厉害！”

“什么胡家的，现在该改口了，人家方大夫早跟胡前进和离了！”

“瞧我这嘴，是是是，方大夫，说起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胡家之前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再看看方大夫，啧啧。”

陈老太太本来都已走远了，又不知怎么想的，站得远远地瞧着这边，听到这话，脸上立时一阵青一阵白，想到她刚刚还为朵狗核桃巴巴地跑过来看，结果人家倒好，直接把那一捧名贵的花都入了药，毫不吝啬，倒衬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当即就要大步离去，月儿赶忙上前搀扶道：“老太太。”

陈老太太面色沉郁，没有作声。

有人提到胡家，立时旁人就问道：“胡家，胡家怎么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你居然不知道？”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方芳这边。

那人见众人都被他的话题吸引了过来，顿时提高声音接着道：“白狄人进城，只要是女人都被掳进刺史府花园享乐了，胡美娥也未幸免于难，啧啧，一整个府里的丫鬟全都被侮辱了，有些性子烈的，甚至还投了井，可那刺史夫人倒是出人意料，为着活命，竟从了白狄人，啧啧，没想到最后被她的一个丫鬟给捅死了！”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众人听得俱是一愣：“刺史夫人从了白狄人，这，这可真是奇聇大辱！”

“就是，简直丢尽了我们武牢关的脸！”

张老太和老胡同远远地听着，俱是一愣，张老太眼珠子瞪得极大，嘴唇斜歪着，口水流得到处都是。

偏生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啊啊”地大叫着。

老胡同在外头算是窝囊的，连个气都不吭一声，这次别人谈论的是他的闺女，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直接大步上前，推了一把那人的肩膀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大闺女好好地在刺史府里待着，怎么就被白狄人侮辱了，你再敢胡说，我……”

他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那人转身见是个老汉，顿时怒道：“我怎么就胡说了，我是刺史府的看门小厮，那日要不是我从狗洞钻了出来，现在指不定也成了一具尸首，我亲眼所见，花园里的池子都被鲜血染红了！”

“你！”老胡同颤着手指着面前的人，“你个看门狗，敢编排刺史夫人，当心刺史饶不了你！”

“狗屁的刺史，”那人嗤笑一声，“现在城内谁不知道，要不是鲁瑞开了城门，武牢关不一定会被白狄人攻破，不过他也算得了报应，被白狄人的二王子亲手砍了脑袋，真是痛快！”

晴天霹雳，老胡同几乎都快站不住脚：“你你、你说什么，刺史也死了？”

难怪，难怪胡前进花了大价钱，也要把他们老两口送出城，原因竟是这？

那人被一个老汉抓着衣领，早就不满，他没费多少力气，直接就将老胡同的手扯了下来：“是啊，你谁啊，一个卖国贼而已，他死了你这么伤心？”

老胡同刚要脱口而出我是刺史的老丈人，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不傻，胡前进出城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再以鲁瑞的老丈人自居，眼下这个时候，他要是承认了跟鲁瑞的关系，只怕真会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他脸上瞬间挂上讨好的笑：“是我老糊涂了，听错了，小兄弟，我这就给你赔个不是。”

那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懒得再搭理他。

众人皆散了，这一幕被萧冷心看在眼里，他招了招手，亲兵立即过来：“将军。”

萧冷心指了指正在忙碌中的方芳：“那女子是谁，和黎校尉什么关系？”

亲兵把这几日听来的传闻一一道来，萧冷心听完，若有所思地盯着方芳：“原来她竟是和离之身，还自学了医术，不简单哪，等她忙完了，让她来我帐中。”

“将军？”亲兵微微愣了一下，他们这位将军最是冷性，轻易不近女色的，怎么今日对一个赤脚郎中生了兴趣？

萧冷心淡淡道：“我有些旧疾，想请她过来给我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