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窝窝头

除了腾飞扬，还有其他受伤的士兵，方芳忙着医治，根本无心去管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等到闲下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夏季蚊虫多，受伤的士兵皆被抬去了方家村的祠堂里，方芳洗了手，周氏已经做好饭，满脸热情地招呼她过来吃。

大概是这两日出门就被人夸闺女养得好，医术高明，周氏从最开始的担忧，到现在的沾沾自喜，连带着对悠然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方芳上了桌，就见面上摆了一盘青椒炒茄子，几张烙饼，甚至还给她煎了一个荷包蛋。

“娘，这蛋哪来的？”

白狄人进城之前，早就把周边的村子洗劫一空，除了地窖里的一些咸菜和酒，哪里还有鸡蛋，如今的口粮都是军队发的，要先紧着将军和士兵，发到他们手里的时候，往往有一张饼就算不错了。

周氏道：“这是小黎送过来的，他说你日日忙着，要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他俩的关系，在众人眼中，都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周氏本来之前极力反对方芳和离的，为此甚至赌气不想管她，如今胡家陡然遭了难，黎泽安又身居校尉，她寻思半天，竟渐渐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方芳纳闷的是，黎泽安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哪里寻来的蛋？

“娘，我不用，你吃吧。”

方芳说着，用饼包着菜，再卷上两卷，大口大口地吃着，别说，周氏摊的这饼真不错，外酥里嫩，方芳是南方人，但是也喜欢吃面食，几口就是一张。

周氏又把那荷包蛋推了过来：“娘吃过了，给你吃。”

“那悠然呢，留给她吃。”

“放心，早给她吃了，饿不坏你的女儿的。”

提起悠然，方芳这才想起，她有大半日没见小家伙，别说，少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反倒有些不习惯。

“吃了饭，你弟弟就带着她出去玩了，说是去找小香。”

小香，方芳倒是忘了这茬了，那倒霉孩子不会又回去云娘那了吧。

想什么来什么，不远处云娘住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娘，我错了，我错了，娘你别打了！”

方芳黑了脸，当即就把那饼两口塞进嘴里，飞快冲进了黑夜里，也顾不上周氏在身后唤她。

云娘一家住的是之前陈大娘的屋子，他们一家四口一个房间，堂屋和另一间房间又另外住了两户人家，吃大家伙统一都是在祠堂，由几个妇女每日一并做的粥加窝窝头。

方芳进来的时候，小香正被云娘拿着棍子，抽得背上一道一道的，小姑娘哭得满脸是泪，抱紧自己缩成一团。

屋子里站了一圈的大人，没一个去拦的。

方芳大喝道：“干什么？”

听到声音，云娘那棍子顿时就打不下去了，她望向来人，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意：“芳儿，你来了，这丫头不听话，捡别人的窝窝头吃，现在粮食多精贵呀，谁都吃不饱，我才打她的。”

方芳现在对这个女人真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她上前两步看了看小香，小姑娘扁着嘴唇，颤颤微微地道：“芳姨，那是她不要的，我看着她丢了，我才去捡的。”

“谁不要了，谁不要了，”有个尖锐的女声蓦地开口，“那是我掉在地上的，忘记捡起来而已，云娘，这孩子呀，要好好教，别跟乞丐似的，见什么都要！”

云娘赔着笑脸：“是是是，您说得是。”

方芳冷眼盯着说话的那妇人，是之前在胡家巷子里跟她吵过几句嘴的人，好像姓史来着。

她目光凶狠，似乎要吃人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史氏被盯得极为不自在：“你、你干嘛？”

“窝窝头是你丢的？”

“是又怎么了，我想丢就丢，想捡就捡，难不成我丢的东西，就能给别人吃了？”

“你承认了就行，”方芳冷笑一声，冲外面大喊道：“小期！”

小期这些日子，被黎泽安派来近身保护她，听到方芳喊他，小期连忙放下碗进去：“方大夫，怎么了？”

方芳一字一句地道：“我问你，有人浪费军粮，按军法该当何罪？”

史氏的脸瞬间白了。

小期挠挠头，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不过仍旧答道：“初犯者，杖打二十军棍，再犯者，杖打三十军棍。”

史氏吓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了：“军、军爷，我这窝窝头真是不小心丢的，不是故意浪费军粮的，还请军爷饶我这一回！”

小期看着方芳，等着她做决断。

史氏也是个人精，当时就换了副面孔对方芳：“方大夫，方大夫，我错了，你饶了我这回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男人是个老实忠厚的，跟着一道赔罪：“方大夫，也怪我，我媳妇在家没吃过种窝窝头，吃不惯，你看你高抬贵手……”

方芳压根不想搭理这两人，直接对小期道：“小期，还不把人拉出去！”

小期心领神会，冲外面招了招手，两个士兵进来，不由分说地就把史氏拖了出去，扒了裤子，只打了几下，那雪白的屁股上立马沁出鲜血。

史氏不住地哀嚎着，疼得冷汗直冒，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姓方的，也不知打哪来学的一手巫术，找了个小白脸就登鼻子上脸了，如今在外面都敢随意打骂良民，我告诉你，那窝窝头就是老娘的，老娘想吃就吃，想丢就丢，碍着你什么事了？”

史氏的男人在旁边一直求情，没人搭理他。

她们这边动静闹得太大，夏天天热，很多人都在院子里乘凉，听到声音，众人都跟着过来看热闹了，顺便也把史氏那光屁股的模样瞧了个彻底。

“哟，这是怎么了，方大夫我瞧着脾气挺好的，史氏怎么把她给惹毛的？”

“好像是为了香丫头手里的那个窝窝头，唉，要我说，一个孩子，至于吗，当娘的打成那样，大不了赔她一个就是了。”

“这方大夫如今可了不得了，听说那个黎校尉可是她的相好。”

云娘早把棍子扔了，抱着西西一脸不知所措：“芳儿，要不算了，毕竟小香也有错……”

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方芳冷冷地道：“云姐，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小香要是回来了，这孩子从今往后也不用跟着你们了，有得是人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