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早慧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话似的，李氏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她失了女儿，瞧着小香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一颗心早就软了，将孩子一把抱在怀里：“你叫小香对不对，这名字真好听，走，李奶奶带你去吃饼好不好？”

小香不敢答应，眼神怯生生地眼看着云娘。

云娘下意识地拒绝：“婶子，谢谢您了，她吃过了。”

李氏也是个当娘的，若刘瑶儿还在世，她疼得如珠如宝似的，实在想不通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打自己的女儿，当下便不管不顾地数落道：“要是真吃过了，孩子为什么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吃，你这个当娘的，把孩子打成这个样子，对着外人倒是客气，一个窝窝头，吃了便吃了，有什么了不得的，走，小香，这种娘，不要也罢！”

李氏说着就要拉着小香走，方芳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是乐见其成的，李氏没了女儿，要是身边有个孩子，对她，对小香都好。

云娘一声也不敢吭，她怀里抱着一个，肚子里的那一个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小香她虽然舍不得，可是也没办法，只能舍了她。

哪知小香一只手被李氏牵着，一只手紧紧揪着云娘的衣摆：“娘，娘，我听话，你别不要我，娘！”

云娘心里满是酸楚：“小香乖，跟着这个奶奶走，你能吃好的，喝好的，听话！”

“我不，我不要她，我就要娘，我就要娘！”

小姑娘一边大哭着，一边用力挣脱李氏的手，拼了命地往云娘身边钻。

她这是明显还惦记着她娘，李氏就算再如何心疼这孩子，也做不出将母女生生分离的事来，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吧，到底是自己亲娘。”

她摇了摇头，就打算走。

吴其来本来正为甩掉这拖油瓶暗暗高兴，谁知小香怎么也不肯跟那妇人走，立即怒了，直接一把拽起小香的衣裳，将她连拉带拖地扯到李氏那边去：“你个妮子是不是傻，让你过好日子还不去，走，你娘不要你了！”

小香拼命挥舞着小手，试图再次抓着云娘：“娘，不要，我听话，娘，我以后再也不捡别人的窝窝头了，我听话！”

别看她人小，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起来的时候，滑溜得很，吴其来一下子没捉住，又让小香跑了回去，他火气直往上涌，想也不想地一脚踹了过去：“让你走，听到没有，老子不要你了，你娘也不要你了，啊！”

一脚就将小香踹得仰面向后倒去，眼看着那小脑袋就要磕在地上，方芳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她，同时一道粉末向吴其来洒了过去。

正是她之前自制的防狼喷雾，吴其来“啊”地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云娘之前一直跟死人似的，任由小香又哭又闹，此时听到吴其来的惨叫声，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忙跑了过去：“当家的，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小香被方芳护在怀里，像是认清了什么似的，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

吴其来眼睛火辣辣的疼，什么也看不清，兀自大叫着，云娘没办法，只能回头问方芳：“芳儿，你把他怎么了？”

“放心，死不了的。”方芳冷冷地回道。

自己女儿当着面被他打了，云娘却连拦都不拦一下，反倒只知道关心吴其来，如果说方芳之前对这个妇人是同情，现在觉得她过成这样，简直就是活该。

方芳不想再搭理这两个人，轻声问着怀里的小姑娘：“小香，今晚去我家跟悠然睡好不好？”

小香转头望了一眼云娘，后者连个余光都没给她，眼底仅存的那一点希望渐渐消失，她吸吸鼻子，乖巧地道：“好，芳姨，都听你的。”

方芳搂着小香出了门，云娘追在身后问道：“芳儿，芳儿，其来疼成这样子，你不能不管啊……”

李氏瞅她一眼，摇摇头出了门，其余两户人家热闹看够了，都回了屋子睡觉。

史氏被打得奄奄一息，除了她男人，一个凑上来安慰的人都没有。

她除了骂两句云娘，毫无办法。

回了方家，方芳先把灶房里周氏摊的饼端了一盘出来，小香盯着那油得发亮的饼和菜，口水当即就流了出来：“芳、芳姨这些我都可以吃吗？”

李氏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也跟着一道来了，闻言笑笑：“傻孩子，当然可以，吃饱了，奶奶再给你好好洗洗。”

这孩子身上的衣物到处都是补丁，头发乱成一团，有的甚至都打了结，闻起来臭臭的，方芳找了套悠然的衣服，和李氏一道，给小香洗头洗澡，兼之上药，待忙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悠然跟着方君琢早就睡熟了，方芳也没打算去吵醒她，给小香摇了摇蒲扇：“睡吧，芳姨在，别怕。”

小香眨眨眼睛，明显有话想说。

方芳温柔地道：“怎么了？”

小香咬咬嘴唇：“芳姨，你可以亲我一下吗，像刚刚亲悠然那样，我娘自从生了西西，再也没亲过我了。”

小姑娘的脸上满是落寞，方芳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小香羞涩的笑了，想了想又问道：“芳姨，刚刚那个奶奶好温柔，要是、要是我做了她的女儿，她会不会也像你一样，每天亲我，抱我，跟我说很多很多的话。”

“会的，小香这么乖，这么可爱，李奶奶可喜欢了，不仅每天，早上，中午，晚上，一天三遍的亲都不够呢！”

小香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芳姨？”

“真的，芳姨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芳姨，我愿意做她的女儿了。”

没想到小姑娘一下子就同意了，方芳倒有些意外：“你之前不是还一直想跟在你娘身边吗，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小香定定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早慧和哀伤：“芳姨，我想要一个跟你一样的娘，没有西西，没有我娘肚子里的小弟弟，只做我一个人的娘，我会很听话，很听话，少吃点饭，多干点活，可是我娘不要我，他也不要我，他们都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