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变数

顾光影的脸上丝毫没有一丝惊喜，他注视着顾湄如，面色平静无波：“那就恭喜母亲了，得偿所愿。”

顾湄如皱眉道：“光影，你这是何意，你当了单于，我们母子两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难道你想让图尔做单于？”

“当然不是。”顾光影想到图尔对他视如仇敌的模样，就一阵头疼，“母亲，如今白狄和离国交好，您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吗，要不收拾一下，改日就走。”

顾湄如下意识地反对：“这个不急，你父王正是关键时候，我们现在哪都不能去。”

顾光影还想再劝两句，顾湄如起身道：“你父王的药已经快好了，我得去盯着，你最近若是无事，就老老实实待在白狄，知道吗？”

顾光影点点头，顾湄如匆匆而去，阿史德走进来，替他续了碗奶酒，低声道：“三王子，您不该那么说，会伤了阏氏的心，她为了让您坐上单于的位置，费尽心机。”

“我又何尝不知呢，”顾湄如不在，顾光影也懒得装了，他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毡上，一条长腿支棱着，另一条怎么舒服怎么摆，“只是比起我，你不觉得白狄人有更好的首领吗？”

从小一起长大，阿史德当然知道三王子说得是谁：“大公主的确有勇有谋，又极为重情，可惜老单于早已发话，她是要嫁到离国去的人，不可能会留在白狄。”

提起这个，顾光影就极为不解：“离国的公主嫁过来，白狄的公主又嫁过去，我是真不明白，这些上位者，为什么都得用女人来解决战争，要打便打，要和就和，背地里恨不得捅死对方，表面上又装作一副和气样给谁看！”

顾光影自由散漫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阿史德也是无奈：“三王子，您现在不应该操心这些事，有密报传来，二王子跟武牢关的鲁瑞勾结在一起，之前的清河郡被倭国夺去了，离国失了黎家，现在已经不成气候，正是我们拿下武牢关的好时候，三王子，我们要想想办法，不能什么都让二王子抢在前头。”

“黎家死绝了吗？”顾光影问道。

阿史德一愣，随即答道：“那倒没有，还有一个未及冠的小儿子，好像叫什么黎泽安来着，判了流放，是了，好像就是武牢关。”

顾光影闻言，饶有兴致地摩挲着酒碗：“那不就得了，黎家人还没死绝，武牢关丢不了。”

阿史德不知道他家主子为什么这么笃定：“三王子，黎家人是没死绝，可是那又如何，他父亲大哥二哥在的时候，也没把清河郡守住，他又能做什么，更何况当今陛下，还给黎家安上叛国的罪名，黎泽安难道还会守护国土吗？”

“你不懂，”顾光影的眸子悠远，仿佛陷入到了回忆当中，“从离国建国至现在两百年，黎家便是世代武将，听说他们的家训是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拼命守卫离国的国土，如果黎泽安在，那么武牢关便有变数，你知道，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三王子！”

阿史德还想再劝两句，顾光影已经起身，纵马而去。

蓝衣是在途中被马颠醒的，她脸颊肿胀，浑身上下哪都疼，天空下着雨，她伏在马背上，艰难地抬起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忍不住叫了出来：“公子。”

黎泽安侧着瞄了她一眼：“没事了，我带你回县衙。”

“县衙，我回不去了，”蓝衣低垂着头，满脸哀伤，“公子，很抱歉，辜负了你的信任。”

黎泽安道：“怎么，是陈相仪发现什么了吗？”

蓝衣摇头：“是陈老太太，那日在县衙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说方大夫一介医者，居然被人利用，还敢挟持陈大人，陈老太太一顿清查，发卖了好几个人，又说我照顾过公子，同方大夫也私交甚好，便把我也赶了出去。”

黎泽安听着，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去留芳村，让方芳给你看一下。”

“方大夫，咳咳，”蓝衣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你对方大夫到底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聪明如黎泽安，一听就懂，他不答反问道：“那你好端端地怎么会被白狄人掳走，难道白狄人去了县衙，跟陈相仪有勾结？”

蓝衣刚想说不是，马儿一阵急停，她被颠得倏地滑下马背，要不是黎泽安拉着，一准摔下去了。

林小楼也跟着急急停下，原来前面是护城河，此刻下着大雨，河水湍急，土地松软，黎泽安把蓝衣放下，驱马环顾一圈，突然心生一计。

“林兄，麻烦你把她送到留芳村，我回军营一趟。”

林小楼应了一声，自己先上了马背，正要招呼那姑娘时，蓝衣怔怔地目送着黎泽安远去，神情中带着微微的怅然。

“公子，你对方大夫，究竟是何种感情？”

那日县衙的事，她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方大夫为了她家公子，居然敢挟持县老爷，让鲁瑞出来，而她家公子，虽然口口声声是利用，可是那把刀插中的位置，她偷偷看了一眼，根本不致死。

想来想去，她一下就猜到她家公子为了让方大夫洗清嫌疑，所使的苦肉计。

还有，两人之间种种的暧昧举动和眼神……

方芳回到留芳村的时候，衣裳已经全部打湿了，悠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母女两个随便擦洗了一番，换了身衣物后，小家伙用鼻子嗅嗅：“娘，好臭啊。”

小小的人儿，已经懂得分辨干净和脏的区别，天干物燥的时候还好，一到下雨，茅草屋里就有股怪味，加之光线昏暗，一盏油灯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地面还坑坑洼洼的，晚上稍不留神就会绊倒。

方芳以为她嫌弃，刚想哄着说她一会收拾，谁知小家伙满是欣喜地用小手去接着那雨滴道：“娘，家里在下雨哎，哇，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是啊，悠然喜欢吗？”

“喜欢。”

小期买了点陈米、面粉回来，外加两个大馒头，方芳留了一个在晚上，自己和小家伙一人一半，吃得正香时，突然听到林小楼的声音：“方大夫，蓝衣姑娘找你。”

蓝衣？

方芳一愣，她不是在县衙吗，跑这来干嘛，赶紧放下馒头，去开了门。

只见蓝衣站在门外，身上着了一件黎泽安的外衫，从头到脚全部打湿，两颊红肿一片，上面还有鲜明的五个指印，衣襟和裙摆处被撕裂了，眼眶红红的，像是被人那什么了一样。

方芳一愣，当下不知道说什么好：“蓝衣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

蓝衣一声不吭，三步并作两步，紧紧冲过来抱紧她：“方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