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说教

“呜呜呜……”

蓝衣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声音中似带着无限委屈和彷徨，同为女子，方芳当然知道遭遇了这种事有多害怕，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蓝衣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先进去吧。”

让蓝衣先进了屋换衣裳，方芳问林小楼道：“出何事了？”

林小楼便把他们杀了白狄人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黎公子似乎想出对策了，让我把蓝衣姑娘送到你这，自己先行回了军营。”

“好，那就让她暂时留在这吧。”

给蓝衣检查一遍，还好，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

只有一间屋子可以睡，两个大人再加个孩子，床铺不够，打地铺更不行，坑坑洼洼的，还返潮，好在留芳村有个树林，方芳让林小楼弄了些木材回来，劈成相应大小，加得大概有两米左右，这才够睡了。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才总算晴了。

蓝衣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方芳给她开了服安神的汤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西竿了。

见方芳坐在院子里洗她昨日被扯坏的衣裳，蓝衣忙过去拦住道：“方大夫，这可使不得，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这没什么的，”方芳笑了笑，“反正悠然和我的也要洗，就把你的顺便一起。”

“不不不，还是我自己来。”

“不要紧的，你家公子的亵裤我都洗过，你的一起洗了算了。”

蓝衣：“……方大夫你说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发展成那种关系了，蓝衣的心直往下沉，面上半点不显。

“呃，”方芳满脸尴尬，“我是说之前在鬼屋的时候，他的衣物都被血给染脏了，我当时也没注意，就一起给洗了，嘿嘿……”

蓝衣垂下双目，犹豫片刻后才道：“方大夫，你们不合适……”

话说到一半，她就截然而止，因为方芳一脸坦然地笑道：“我知道啊。”

蓝衣蓦然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仿佛被人看穿了一般，她满脸通红地小声道：“方、方大夫，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说……”

“你是说你家公子身负国仇家恨，他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帮助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贤内助是吗，而我，不仅成过亲，还和离过，又带着一个孩子，除了医术，什么也帮不了他对不对？”

蓝衣无言以对，她想到黎家前两位公子的夫人，一个是大家闺秀，另一个与黎家同为武将，论出身修养，方芳的确配不上。

可黎家大厦将倾时，被当今陛下一旨定下罪名时，那些朝臣武将，竟无一人为黎家说话，黎泽安被流放武牢关时，满朝文武，无一人来送行的。

只有百姓，那些她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的底层百姓，还记得黎家曾经庇护过离国，庇护过他们，纷纷拿出自己不多的一点东西，塞到黎泽安怀里，言语中都是鼓励。

蓝衣使劲咬了咬下唇，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羞愧：“方大夫，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真的，从你愿意帮助我们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只是我家公子的路很难，他能走多久，走多远，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一路上必定少不了荆棘和鲜血，你……”

她看了看翘着屁股在盆里玩泡沫的悠然道：“你有孩子，我想，你也不会拿自己孩子的生命去冒险吧。”

方芳摇头：“当然不会。”

蓝衣暗暗松了口气，谁知方芳接着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不是你家公子看不上我，是我甩了他，男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肯定比他更好，你说是吧？”

这话，蓝衣真不知道如何去接，方大夫主动甩她家公子的？

怎么可能，她家公子那么清冷高贵的一个人，被甩了？

方芳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只要你家公子不对我死缠烂打，我绝对不去招惹他，你大可放心跟在他身边，以后再不济也能混个妾侍的位置。”

蓝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张了张嘴唇，想说自己没有，然而方芳已经三两下洗好衣裳，招呼悠然去给刘圆和小期送饭去了。

小家伙牵着娘亲的手，时不时回头看看蓝衣，小小声地道：“娘，蓝姨好像要哭。”

方芳回头看了一眼，蓝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上还抓着自己昨日穿的衣裳，衣裳还是湿的，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水，水滴进鞋子里，她却跟没察觉到一般，面上又是恼怒又是羞愧，两种情绪同时交织在一起，好看得很。

“没事，不用管她，她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之前在县衙的时候，方芳觉得蓝衣作为侍女还是很好的，只是那时，她根本没关注过她对黎泽安的眼神，现在想想，恐怕她早对黎泽安生出情愫，其实也不是说她不对，毕竟男未婚，女未嫁，两个人天天待在一起，不心动才怪，但是若自恃黎泽安的人来对她说教，那就有点越界了。

最后那句话，方芳是故意怼她的，感情的事，说白了，是两个人的事，合不合适轮不到她来讲。

到了刘圆家，小期还在呼呼大睡，刘圆白着张脸，在收拾东西。

方芳忙扶他坐下：“刘叔，你歇会吧，来，吃早饭。”

说着就端出来两个破碗来，一碗是清粥，一碗是做的野菜饼子，刘圆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满脸愁容：“留给小期吧，我吃不下。”

“刘叔，”方芳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劝道，“你再吃两口，李婶过两日就能够回来了。”

“真的，”刘圆眼睛里迸发出希望，“她在哪，吃得好吗，住得好不好，她身子不行，一到换季就着凉，昨夜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有没有淋到？”

失了女儿，李婶在身边的话，两个人夜里还能互相一起说说，可若是连李婶也不知去向，刘圆觉得，仿佛主心骨没了一样，干什么都不得劲。

方芳去找悠然的时候，没见到李婶，想来是被小怡藏起来了，只得随意安慰刘圆道：“没有，没有，她好好的，刘叔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刘圆喃喃道，“这样就算我走了，也能安心了。”

方芳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刘叔，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