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话 悖论

“未来的水月？”

希罗还是愣在原地，浑身寒毛直竖，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之前，兜帽女人准确说出了与先知之泉给自己的预言相关的话，让希罗确信，她是个像先知之泉一样有预知能力的人。

但现在，兜帽女人却露出了一副水月的样子, 还在之前情绪失控时说过“回来”这样的词汇……

难道，她真是从未来回到现在的水月？

不，这绝不可能！作为热爱历史的人，希罗深知，如果回到过去这种力量存在的话，那所发生的一切就等同于虚假。时间是无法逆转的，回到过去只是失败者的美梦，是不符合逻辑学的悖论！

可要怎么解释这个跟水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的存在呢？

只能是念力！

不论是念力枷锁隔绝自己的记忆, 还是梦魔大蛇造成的噩梦，希罗已经切身体会过念力对认知的影响。他敢断言，兜帽女人绝对是使用了某种幻术，改变了她的容貌，或者影响了自己的视觉，让她在自己眼中看起来跟水月一模一样。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骗取裁决之镰。

可想到这儿，希罗又不确定了。凭兜帽女人的力量，即使所有人一起上，都不可能战胜她，她干嘛要用这种伎俩骗取裁决之镰，直接抢就是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了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希罗还是选择询问她。

“我们失败了，希罗。”兜帽女人用水月的双眼，哀伤的说道，“确切的说，是我失败了。我没能肩负起守护裁决之镰的使命，裁决之镰回到宿城会变成引发世界毁灭的导火索。首先是宿城被毁灭，然后是星光长城崩塌, 混沌和黑暗长驱直入，温特尔会陨落，接着就是兰卡王国。你已经竭尽所能，尝试一切方法拯救大家，甚至不惜去面对不该由你面对的敌人，你站到了最后。但最终，一切都会被黑暗毁灭。这全都是因为我，我不听青鸟的劝说，执意要带走裁决之镰，自负的觉得自己可以背负起根本无法背负的使命。我失败了，希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把裁决之镰交给我，悲剧就不会发生。你就可以跟父母团聚……”

“我还是不明白。裁决之镰是被我们带回去拯救宿城的，它同样可以用来对抗黑暗和混沌……”

“你忘了吗？青鸟所说的话。那时候，你不是就在我身边吗？裁决之镰是只属于她的武器，贸然使用的话，会让她复苏的。”

“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月光女神！”

“可是……”听完兜帽女人所讲述的未来之后, 希罗已经理清了头绪。

还是那个在探讨回到过去或是去往未来时, 无法绕开的悖论。

“我知道使用裁决之镰是有风险的。但你既然已经经历过你所说的那些事，那么站在你的立场上来说，那些事都已经确实发生过了，而对我来说，这就是必然会发生的。即使你真的是未来的水月，试图回到现在，来阻止一切，也是注定无法成功的。这就好像洪水摧毁了村落，你却试图回到河流源头隔断水流一样，是无用的。因为村落已经被摧毁了。你该去试着疏散下一个村落，或者建起临时的堤坝，避免洪水造成更多损害，而不是让洪水从未出现。”

兜帽女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无言以对。

希罗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够穿越时间，应该比我更了解时间才对，这是最简单的悖论。你不能杀死过去的自己，因为你已经活到了穿越回来试图杀死自己的时候。”

“杀死自己……”兜帽女人呢喃着。

“而且，你知道青鸟所说的话，那就应该知道水月在带走裁决之镰时所说的话。真实之镜和智慧桂冠已经被发现和使用，那么即使我们没有带走裁决之镰，也还是会有其他人来做这件事。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是证明，一旦有人获得了力量，那么必然会有人去获得同等或者更强的力量。这是白狼希拉得到智慧桂冠的原因，也是我们来找裁决之镰的原因。要阻止的话，你不如回到更早之前，去阻止白狼希拉得到智慧桂冠，或者阻止德雷克得到真实之镜。”

“我没法回到我没去过的地方。”兜帽女人争辩道。

“那就是了，因为你来过这里，得以让你重新回来，但你试图做的事，是阻止自己来到这里，这很矛盾，不是吗？”希罗摇着头说，“所以，你不是真正的水月，你只是用念力发动了幻术，想让我以为你是水月，相信你所说的话。”

但兜帽女人却似乎没听希罗的后半句话，只是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不断重复着“矛盾”。

“真的无法改变吗？”兜帽女人双眼含泪，用委屈的表情看向希罗。

因为她有着和水月一模一样的脸，让希罗心软下来。

“你看起来似乎真的是想拯救什么，或者阻止什么悲剧发生，我就暂且把你当成水月吧。”希罗叹了口气，用对水月说话时的温柔语气说道，“听着水月，你相信自己是注定要肩负起使命的人，所以才从青鸟那里拿到了裁决之镰。那么你就一定会完成自己的使命，你会在未来拯救一切，阻止悲剧的发生，而不是现在。我相信你能做到，我是认真的，就像你所说的，在未来我陪你站到了最后一刻，那我就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回去吧，回到你所说的未来，和我一起拯救未来，而不是沉溺已经发生的过去。”

“为什么要相信我……”兜帽女人泪如雨下，不断的摇着头，语无伦次的说着，“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的明明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把裁决之镰交给我，让我阻止一切发生……”

“因为已经发生了呀。”看着哭泣的水月的脸，希罗心疼不已，又有些无奈，“我已经说过了，即使我们在这里放弃了裁决之镰，那不论之后宿城和妖狼谁落败，失败的那一方只要没被彻底毁灭，都会再次来到这里，获取裁决之镰。你所说的未来，还是一样会发生。比起别人，我更相信水月，还有我自己。作为半妖，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但在遇到水月后，我从她身上，不，应该说是你的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勇敢去打破枷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希罗看了看身后的水月，又看了看面前的水月，继续说道：“何况，你是知道结果的吧，宿城和妖狼的战争。那你就应该清楚，只有得到裁决之镰，宿城才能彻底打败妖狼。”

兜帽女人突然抬起头，眼神无比哀伤的看着希罗说：“不，不要。你不但不该把裁决之镰带回去，还不该回到宿城参加跟妖狼的战争。”

“这不可能，宿城是我的家。”

“明明是我造成了这一切，这都怪我，为什么后果要由你来承担？”兜帽女人摇着头，像真正的水月一样，满眼心疼的看着希罗，“我绝不让你再遭受悲剧。”

“我只知道，如果不能把裁决之镰带回去，会有很多人家破人亡，那才是的悲剧。”

“可是……可是……”

兜帽女人看着希罗，说不出话来。

但最终，她犹豫的目光变得坚毅，跟在青鸟巢穴说要带走裁决之镰肩负起使命的水月一模一样。

只见兜帽女人抬起双手，一股强风便顿时从希罗背后袭来，将希罗吹到了她身边。

她一把掐住希罗的脖子，刺骨的寒冷顺着她的指尖涌入，将希罗冻僵。

几乎同时，她另一只手边飞舞的雪花，像被丢出的飞镖一样，径直飞向倒在地上的水月。

“我一定能改变一切，阻止悲剧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