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话 火焰熄灭之后

“他没问题吧？”薇薇重新躺下，看着希罗问。她能感觉出来玄雨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放心吧，他差点打败了月光女神。虽然力量受到限制，但要比我们几个加起来还强得多。就算赢不了，也能全身而退的。”希罗看向窗外，眼神有些躲闪。倒不是因为对玄雨没信心，而是薇薇躺在他腿上，让他刚好可以看到薇薇的侧颜。

薇薇的耳朵透着嫩红，鼻尖也显得很精致，不论怎么看，都是标致的美人。特别是她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透着光泽，很容易让人着迷。

但希罗觉得，自己不能着迷。薇薇之所以喜欢说那些挑逗的话，刻意制造这些身体接触，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自己，而是想尽快拉近关系。

薇薇说过，她做判官时都是单独行动的。总是独自一人跟那些危险分子打交道，有时候还得潜伏在他们身边，应该就跟以前的自己一样，会畏首畏尾，小心谨慎。希罗想，薇薇之所以会靠近自己，大概是因为她看出来，自己曾经也是跟她一样的家伙吧。

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信任的同伴，要是自己对她动心，会把这种关系变得奇怪的。

希罗这样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在想什么？”薇薇突然问道。

“没什么，快睡吧。”

“肯定是垂涎我的美貌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趁我睡着，慢慢欣赏。”薇薇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

希罗再次叹了口气，正准备闭眼休息一会儿，却发现那个叫克林斯曼的乘客在看着自己。

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睛，闪着车窗外照进来的忽明忽暗的光，像是那天晚上没有尽头的隧道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突然，克林斯曼笑着朝希罗点了点头。他被挤在女兵艾米丽和醉鬼汤姆中间，醉鬼汤姆还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希罗赶忙也向他点头致意，但还是有些疑惑。或者说，有些害怕。克林斯曼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想要得到的东西一样。

最后，克林斯曼没有像希罗担心的那样突然冲过来，也没有通过眼神再传递出什么信息，在点头致意后，他便拉下帽子，靠着椅背，像是睡着了。

希罗松了口气。但还是在心里告戒自己，要小心这家伙。别人似乎还没发现，但希罗已经看出来，这个克林斯曼，虽然有着一张俊朗少年的脸和小男孩一样的声线，也穿着男性的正装，却是个女人。确切的说，希罗是闻出来的，克林斯曼身上的气味，是人类女性的气味。

不管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都要小心，因为薇薇既然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肯定不止教会这一股力量在追杀她，或许这个克林斯曼，就是学会或者金银联邦的高层派来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其他乘客都被罗杰斯上尉撵走的情况下，特意留下来。

一定要小心。

希罗因为不安，无法入睡，便决定趁这时候，复习一下赫斯特里教授传授的知识。

他先动了一下獠牙。在现在这个半妖形态下，自己獠牙的长度大概比其他牙齿长了不到一公分，刚好顶住下牙龈，如果再长的话，就能碰到下嘴唇根部的肉了。他试着回忆受伤时的感觉，将獠牙伸长，果然成功让獠牙挤压着牙龈，顶到了嘴唇根部。

这种感觉，跟自己学习让气在身体内移动时差不多，獠牙就像伸手指一样。果然就是赫斯特里教授说的那样，一旦找到了“开关”，就会很容易，毕竟这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突然，希罗感觉自己的心脏特别有力的跳了一下，紧接着妖气就不由自主的溢出，身上的骨头也产生了一股酸痛，彷佛在被拉扯着伸开一样。而自己的嘴角也像被肌肉向后拉扯着，忍不住咧开了。

糟糕！

希罗意识到，这是自己在向妖狼形态转变，赶忙把獠牙缩了回来。

溢出的妖气跟着消散，身体里异样的感觉也得以平息。

虽然松了口气，但希罗却感觉精疲力尽。

没想到只是即将转换形态就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负担，那要是成功转换到妖狼形态，还用妖狼形态战斗的话，说不定自己会直接失去意识。

之后，要是不得不跟尼古拉斯战斗的话，试一试用妖狼形态战斗吧。

希罗一边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随着最后一丝涌动的妖气平息下来，困倦感也将他带入了梦乡。

另一边，玄雨从车顶，一路走到了离蒸汽机车头不远的几节货车车厢。

离车头最近的，是装煤炭和储水的车厢。玄雨想了想，打算把尼古拉斯引到储水车厢上战斗，这样就可以稍微削弱一些对方的灵力。

决定好战术以后，玄雨闭上眼睛，用念力感知到车头的驾驶舱里，有两个火属性灵力的人，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尼古拉斯。他没有犹豫，一个跳跃，径直突入车头喷出的黑烟，来到驾驶舱顶。

“大男孩”号蒸汽机车头的驾驶舱两侧，有连通货车车厢的栏杆步道，正好可以一路从这里把尼古拉斯引到水罐车附近。

玄雨拔出长剑，冲进了驾驶舱。

驾驶舱内的两个人，一个正在睡觉，另一个则在看书。

睡着的那个看起来很瘦，满是污垢的皮肤几乎就直接包着骨头，脑袋上只有薄薄一层稀疏的卷发，看起来很久没有洗过，结成一股一股的，被汗水贴在了头皮上。

而看书的那个，在散发着热量的锅炉边还穿着一件兜帽长袍。他拿着一本写着“众神乐园”的褐色硬皮书，用缠着绷带的手翻着书页。绷带并没有缠紧，能从缝隙间看到被烧焦的皮肤，和跟薇薇左手背上一样的图腾标志。

玄雨知道，这家伙就是尼古拉斯。

“想不到，还有人敢来找我。”尼古拉斯合上书，转头看向玄雨。

玄雨看到他那张被烧焦的脸和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球，有些吃惊，随后歪了歪头说：“我还以为判官都是像薇薇那样，有俊俏脸蛋的家伙。”

“抱歉让你失望了。不过在判官里，除了蔷薇，我确实算是长得俊俏的。”尼古拉斯摇摇头，站了起来。

“想想都觉得可怕。”

“为什么来找我，是蔷薇她打算投降了吗？不过审判已经开始，就不会停下，我一开始也没有给她投降这个选项。不论如何我都会把她和她拿着的东西带回去，这场审判是顺便的，打发时间。”

“我有点好奇，是谁给了你审判别人的权利？在我看来，按照薇薇所说的，你和你们教会里的一些人，才是犯下藐视生命罪行的人。”玄雨皱着眉头，对尼古拉斯的说法感到厌恶。

“当然是神给我的权利，我是神的使者。人类的生命也不值得被尊重，人类就是罪恶的存在，否则月光女神也不会打算毁灭人类。”

“可你不也是人类吗？”

“所以我接受了猎罪之火的洗礼，”尼古拉斯张开双臂，神态庄严，彷佛信仰之物就在自己眼前，“而我惩戒的罪人越多，就离摆脱人类罪恶的躯壳更进一步。我将随着光明，步入众神建造的乐园。”

“自焚？”玄雨的厌恶写在了脸上，举起长剑指向尼古拉斯，“看来那些士兵说得没错，你们这些家伙确实是邪教徒，不但藐视他人的生命，还藐视自己的生命。跟你说话让我觉得恶心，来吧，让我看看，你这副被猎罪之火焚烧过的躯体，够不够格去众神的乐园。”

“看来又是一个不相信神明的罪人，接受猎罪之火的制裁吧！”尼古拉斯一挥手，锅炉内的火焰便化成一条火蛇，扭曲着扑向玄雨。

玄雨挥剑在身前挥出一道剑气形成的盾墙，将火焰挡住，随后装出一副被压制的样子，退出驾驶舱。

“这就是你作为神的使者所能施展的力量吗？”玄雨一边解除气盾，一边侧身躲开喷射而出的火焰，站在门边嘲讽道，“那你信仰的神，没给你好用的啊。”

“你没资格说出神这个字眼！”

尼古拉斯一声怒吼，喷射的火焰便调转方向，继续朝玄雨突进。

玄雨转过身，将注入了雷电属性灵力的气凝聚到双脚上，飞快的沿着车体两侧的步道奔向水罐车。他特意没有用上全力，好做出一副随时会被火蛇追上的样子。

随后，他踩着车体外巨大的金属感到，翻身上到水罐车顶，双手握住剑柄，转身一剑，直接用呈现出剑刃状的剑气将扑来的火蛇噼成了两半。

火焰在风中消散，尼古拉斯的身影，也随着一道火光的逼近显现出来。

“你有着强大的力量，要是愿意向众神献出你的信仰，那等蔷薇接受制裁之后，我可以推荐你接替她的位置，成为判官。”尼古拉斯向玄雨伸出一只手，像在抛出橄榄枝。

“成为判官，可以制裁月光女神吗？”玄雨将长剑转了一圈，插进了水罐车里。

“竟然想制裁带来光明的神？你这家伙，难道想回归黑暗吗？”尼古拉斯的眼中充满了怒意，而他的躯体，也像被怒火点燃一样，燃起了火焰。

“当然不是想回归黑暗，只是，我跟另一个神有过约定，要帮他制裁月光女神。”玄雨用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抓着十字护手的一端，又把剑向下按了一点。

“跟神有过约定？咦嘻嘻嘻嘻！”尼古拉斯发出了他那古怪的笑声，“连信仰都不愿意献给神的人，居然敢自称神的使者？咦嘻嘻嘻嘻！”

“神的使者？不不不，看到你不知道‘约定’是什么意思，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就是朋友之间互相承诺一件事情。”玄雨勾起嘴角，直勾勾的看着尼古拉斯。

“嗯？竟然妄称神的朋友！你是神的造物！是神的奴仆！”

“确切的说，我是父亲和母亲的造物，神或许创造了我的祖先，但他们可没有创造我，所以我不是任何神的奴仆。”

这番亵渎神明的话，彻底激怒了尼古拉斯这个狂热的信徒。他身上的火焰冲天而起，点燃了车头喷出的浓烟，瞬间形成一条巨大火焰巨龙，张着燃烧的牙齿，朝玄雨俯冲下来。

玄雨不躲不闪，勐拉长剑的十字护手，带动剑刃在水罐车顶钻出一个洞，随后双手握住剑柄，从下往上，一个顺噼，用剑气带起水流。

水流跟尼古拉斯用灵力产生的巨龙一般的火焰激烈碰撞，爆发出一股水蒸气，瞬间被强风吹开。

而水蒸气向后散去的同时，玄雨已经扑到了尼古拉斯面前，一剑刺穿了尼古拉斯胸膛。

“咦嘻嘻嘻！你这种战斗方式，是赢不了我的。”被刺穿的尼古拉斯整个身体都变成火焰，进入了“灵体化”的形态。

“真的吗？”玄雨却笑着说，“以你对灵力的了解，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吧？”

鲜血顺着剑刃流了出来。躯体已经完全变成火焰的尼古拉斯，并没有像之前希罗看他时那样不起作用，而是真真切切的被玄雨刺伤了。

“水……”尼古拉斯这才发现，玄雨的剑刃上正萦绕着一股水流，是他用剑气卷在剑刃上的。

“你太依赖灵力了，尼古拉斯。在我那个时代，剑斗士之间有句老话，‘如果你没有妖类坚硬的皮毛或者温特尔人的盔甲，那有人用剑捅你的时候，你最好乖乖躲开’。”

“这点水流，是无法熄灭我的猎罪之火的！”尼古拉斯咬着牙一声怒吼，身上的火焰便燃烧的更加激烈，直接蒸发了玄雨剑刃上的水流。

“我知道，这些水流只是让你暂时无法逃脱的。”

玄雨说着松开右手，只用左手握住剑柄，接着飞快的咬掉右手的手套，将手伸进了之前用剑气在水罐车上噼开的裂缝里。

随着右手一道电光乍现，玄雨在水罐车内的水里注入了产生电流的灵力，随后便操控起这些注入了自己灵力的水流，扑向尼古拉斯。

“啊！！！”

尼古拉斯一声惨叫，躯体上的火焰被浇灭，恢复成了人类躯体。这些水流还带着电流，给他造成了几乎是被闪电击中一样的伤害。

一阵噼啪的放电响声过后，尼古拉斯跪倒在地。

“看来你的猎罪之火熄灭了，这说明你不配制裁他人，该被我制裁。”玄雨双手握着长剑高高举起，“而你的罪名就是，藐视生命，残害生命，这在任何时候，都是无法饶恕的！”

玄雨说完，一剑砍向尼古拉斯的脖子。

突然，尼古拉斯的身上冒出了一股浓烟一样的黑色气息。

玄雨始料未及，因为这并不是火属性灵力者的能力。

这股黑色的气息直接扑在玄雨脸上，像是活物一样，侵入了他的鼻子、耳朵，还有眼睛。

玄雨眼前一黑，瞬间意识动摇，感到心脏在剧烈颤抖，彷佛黑色的气息侵入了心脏内储存的灵魂一样。

“咦嘻嘻嘻嘻！”尼古拉斯狂笑着，站了起来，看着身体不受控制逐渐后退的玄雨，咧开嘴角，露出他那副可怕的笑容说道，“想不到，你这家伙居然有驾驭雷电的力量，难道你有着雷神的灵魂吗？”

玄雨的双眼已经无法看清尼古拉斯的笑脸，流动的黑色，正从他童孔流出，侵占眼里的光芒。

随后，虽然有一道闪电在他双眼中乍现，噼开了黑暗，但玄雨还是无力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