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恶妯娌的诡计
隔着一扇院门,邓舒的眼珠子几乎要恨得瞪出来了。
原本她听说夫家兄嫂和离的传闻时,还想着定然是耿弘义想要休妻,不知被这女人怎么求着才改了主意与她和离了,心中不禁好一阵暗爽。
如今知道这甘蔗到了该收割的季节,她一个女人家便是长出三头六臂来也不够用,邓舒便想着,自己趁着这时候过来伸一把手,说不定便能哄得这婆娘再分一杯羹出来,谁想一眼便瞧见胡胜进了她的院子,又听见了那番话。
邓舒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自己一向看不上只配颠颠儿跟在自己身后的前妯娌,如今竟然长出了这样的本事,自己标新立异地不种庄稼种了劳什子的甘蔗不说,如今竟然还成了一家作坊的掌柜之一,这让她怎么能受得了?
几番挣扎硬是忍着才没将口中的满口牙咬碎,邓舒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一个阴暗的念头,她狠狠地向墙里刓了一眼,蹙着眉头离开了。
胡胜只在甘蔗收割的第一日到了田里,眼看着成捆的甘蔗搬上了他打发回去的伙计雇来的几辆马车,他便也跟着一道回去了。
毕竟作坊那里也需要他,甘蔗源源不断地送过去,作坊便要紧锣密鼓地开动起来。况且这边有符飒在,他也放心。
接连劳作了两三日计算着够作坊头一批生产的用量之后,符飒才张罗着让收割的伙计放慢了速度,自己也才得了空早早地收了工,见天色尚早,她便寻思着去厚朴家里一趟看看春花婶子,顺便把几名伙计吃住的费用给厚朴结了。
虽说那日耿漳回到家告诉她厚朴言明了几人尽可免费吃住,她却还是坚持着,不愿再欠了这份人情。
却不料,就是这一趟,却叫她撞破了自己的前妯娌再次为她设下的重重埋伏。
刚走到厚朴家的院门外,符飒便敏锐地听到了院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不需多加分辨,符飒也能听得出来,是原主那位向来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的前弟妹邓舒。
邓舒向来是对于厚朴这种一贫如洗的家户抱有不屑之心的,便是平日在村里遇见了也懒得打一声招呼,今日怎么会舍得贵步临贱地,踏足这里了?
不知为什么,符飒隐隐有一种预感,这女人此行只怕是与自己有关。
“春花婶子,不是我说,我那个大嫂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她这仨瓜俩枣的铜板,只怕是不好赚呢!到时候你跟厚朴别再惹上一身骚,可就划不来了!”
符飒勾起嘴角,她就知道来者不善,好在自己心中惦记着厚朴这份人情赶了过来,否则还不知她又要作什么妖了。
既来之则安之,符飒按捺住性子,仔细听了下去。
厚朴的老娘,身患了眼疾而不能视物的春花婶子是个老实人,被邓舒三言两语便唬得慌了神,却犹自在替她口中“弘义家的”辩护着,“不能够吧?我记着那闺女嫁过来时还来看过我,不像是个坏心眼的。”
邓舒一跺脚,“哎哟我的婶子哎,那女人精得很呢,连我爹都被她不知用了什么招数迷惑了,失了心神,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要了,何况你这眼睛都看不见的,哪儿能看出她那些花花肠子来!”
一句话说出去,春花婶子的脸色黯了一黯,没再作声。
邓舒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仍旧滔滔不绝:“您是不知道,我成天里见着这女人往家里带汉子,昨个儿还亲耳听到有个男人许了她一间制糖作坊呢!你想想,这里面要没点儿事儿,我大哥哪儿能拼着连祖宗产业都不要了,也要休了她?!虽说这家丑不可外扬……”
后面邓舒的声音低了下去,想来是在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原来前两日胡胜同自己在院子里的谈话竟被她听了去,难怪她要专程跑这一趟了。
符飒听着都快要气笑了。也是难为她编排出这么一出来。整个仙坪村里,但凡是个能出得去门的,谁不知道耿弘义与妻妹有染而被发妻逼着和离之事,她这套千疮百孔的瞎话怕是也只能说给春花婶子听了。
符飒甚至已经猜出了她的来意。
无非是劝说春花婶子,使之答应拒绝再招待几名伙计。
若是符飒猜得不错,只怕她还早在村里其他家户打了招呼,这村里定是没人会收留那几人了。
如此一来,那几个青壮年无非是要么寄住于符飒家里,要么干脆打道回府,如此一来,符飒的清誉和生意便必然有一个要受损。
在这个女人名节大过天的时代,邓舒这一招可谓是毒辣至极了。
只可惜她用错了人。
符飒想到那晚简瑾瑶困在屋子里撂下的话,心中对于邓舒的憎恶又多了几分。
若是猜的不错,设计原主落水溺毙之事,也与邓舒脱不了关系。
这新仇旧恨,总有一天是要与她了结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符飒看看院内,邓舒还在添油加醋地讲述着她种种不守妇道之事。
突然一抹怪异的想法涌出,符飒竟觉得邓舒这样的口才不去天桥做个说书的都可惜了。
无奈地摇摇头,符飒准备离开。
对于邓舒的这点雕虫小技,她并不放在眼里。
即便是春花婶子好糊弄,厚朴却也不是个言而无信的,既是他答应了的事,便绝不会中途反悔,春花婶子也是个心善的,想必不至因邓舒的一番话便逼着厚朴做出这背信之事来。
至于邓舒泼的那些脏水,便更奈何不了她了。
她谨守着这里的规矩和所谓的“妇德”,只是为了给自己免除一些麻烦而已,而并非是真的在意那些虚名。
走出几步之后,符飒忽然又停住了。
不对!
以她对邓舒的了解,这个女人虽是泼辣刻薄却也并非是个冒失的。她应当清楚自己的话对于春花婶子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才对,那么她为何还要不惜自降身价地跑到这里来说上一说?
莫非是她还有别的理由能够说服厚朴?
她急忙回头,一转身却发现邓舒已然自厚朴家走了出来,似乎是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朝她家所在的方向去了。
符飒暗恼自己的轻率,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
正当她丢了线索一筹莫展时,厚朴回来了。
见着符飒,厚朴十分热情地脚下加快了步子走过来。
“萦环嫂……妹子,你怎么来了?”
符飒扯出一张比哭好看不到哪儿去的笑脸回应了厚朴,“我正好路过……不,不是,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不,我是来看春花婶子的……”
厚朴:?
将符飒让进了院子,厚朴同他娘知会了一声便对符飒歉意道:“你先坐着,我做几个菜饼子去。那几位兄弟怕是快要回来了,我娘只能做些粥,我不能让大伙儿饿着。”
春花婶子听是邓舒刚数落过的夫家大嫂来,心中难免对她是有几分误解的,却也并未因此而生厌,只是好言道:“闺女,你坐在婶子边儿上,婶子有些话同你说。”
到底是心善的人,总想着教育感化他人。
只是很可惜,符飒此刻却并不在她面前,自然也没听见她那番苦口婆心的劝诫。
倒不是符飒不懂礼数目中无人,而是在厚朴说完那句话之后,符飒猛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的那个好妯娌,原就不是来找春花婶子说话的!
当然,若是能顺便毁损一下她的名声,对于邓舒来讲便更是何乐而不为的事了。
而她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是春花婶子煮的那一锅粥!
不不不,她绝非贪嘴。耿弘罡虽不发达,却也还没到了要让自家婆娘到一个残疾老妪家里抢粥吃的地步。
她真正的目的,极有可能是对那一锅粥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