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金鱼粑粑
两个月后,芮阳辗转多个城市,最终从云南飞往泰国,出现在素万娜普机场。
冯周洲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已经有九个多月没见到的她在人群中一把就将他的目光抓了过去。
芮阳穿着一条黑色的阔腿裤,灰色的T恤下摆别在裤腰里,带着一副墨镜,没有化妆,显出一副生人勿进的逼迫感,目中无人的大步往前。
她拖着行李箱,很快经过了聚集的人群,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冯周洲。冯周洲只得费力钻出人群,边喊边向她奔过去。
他整个人被喜悦充满,正如同在公主与骑士相互表白衷肠分别后,历经千险,终于在归来的人群中看到了爱人的身影。
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芮阳身体一顿,随即摘下墨镜,双眼半垂,眼波流转至眼角,才挑眼看向冯周洲,微微一笑。
冯周洲激动不已,疯狂冲上前拥住这个他挂念了数百天的人。
终于来了。
芮阳说已经定了酒店,冯周洲屁颠颠的就开着车将她送了过去。他满心欢喜,却在屡次偷瞄中发现对方兴致不佳。他记着芮阳有抑郁,说了几件趣事后发现她还是态度敷衍,就知趣的闭嘴。不曾想到了酒店却被拒绝一同上楼。
他也没紧逼,只委屈巴巴的问。
“晚上见吗?”
芮阳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看到芮阳犹豫,冯周洲并没有感到不快,摆出一副让人无法拒绝的笑脸,甚至让人以为他理解错了犹豫的含义。
“好长时间没见你,”他捏起自己的脸上下摆弄做出鬼脸,贼兮兮的说,“能邀请你和我共进晚餐吗?”
芮阳一时不忍心拒绝,笑着答应了。
回家的路上冯周洲忧心忡忡。芮阳的出现,他既惊又喜,和以前不一样她没有再离自己几百米,却还是免不了慌张,她那么任性,就怕一下子消耗了热情,又对自己爱理不理。
两个多月前,冯周洲察觉芮阳的情绪又很不稳定,一会才说到海边玩看到蓝眼泪很开心,隔天就开始说着各种难过的话。他劝不住,反被斥责。不过这不怪她,因为她正在经历的比这难了很多……
她能够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在她身边呵护她吗?那些从前没能够做到的事。
这一点都不像原来怕事,总是搪塞困难的冯周洲了。也许他也经历了很多辗转难眠的夜晚,思考了很多千转百回的问题,体验了很多失而复得的痛与喜悦,才鼓起了很多勇气,练习了很多次温暖的笑与拥抱。
***
晚餐安排在一个只接受预订的餐厅,冯周洲与芮阳坐在三楼的天台,只有他们一桌,虽然离人群有些远,脚下人声与灯光交汇,也不失烟火气息。
芮阳的胃口不太好,恹恹的,只对酒感兴趣,喝了一杯coconuttequila后连点四杯长岛冰茶,开始有了酒意,才渐渐放下拒人千里的模样。
她用手撑着脸,边笑边摇头。
“我差点就不想来了。”
“为什么啊?”冯周洲问。
“我不喜欢泰国。”
“你还是来了。”
“只是我是说过那句话。说了就要做到。唉”芮阳嘟唇叹了口气,眼角闪着泪光,一个劲的摇头。
看着她双颊绯红,冯周洲有些失落的问道。
“不是因为我吗?”
“是啊。”芮阳喝完第四杯长岛冰茶,打了个酒嗝,双眼朦朦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好好看着冯周洲。“那句话不就是对你说的吗?”
冯周洲笑了,又很快收了脸上的笑,觉得不好意思,舔着嘴唇在心里窃喜。
用完餐他送她回酒店,原本芮阳还是不让他上楼的,冯周洲厚脸皮顶着捶打,一直将她送到房门前。芮阳一转身呈大字拦在门前不再让他进门,呼哧呼哧的呼吸,像一头可爱的小母牛,冯周洲舍不得与她分开,低头卖惨还想要混进去。
望着他觉得怪异,芮阳摇摇晃晃的眯眼看了一会,扭头就要进门,冯周洲趁机往前搂住她。
芮阳迅速抬手抵住冯周洲的腰,想要推开却使不出力,嘴里嘟嘟囔囔的拒绝。
“冯周洲~”
冯周洲以为芮阳是要搂自己的腰,心里傻乐,小狗般淘气的在芮阳的耳边发出mua、mua、mua的声音。
芮阳凑齐了力气,推开他,声音大了些。
“你回去!不要烦我。”
冯周洲嘿嘿大笑,跳开走了几步,又跑回来,又跳开走了几步,又回来抱住芮阳,在她耳边使劲的mua了一声。
芮阳一个激灵,抬手就要打。
冯周洲按住她的手,“我不烦你了,早点休息。明天要见面哦。”说完在芮阳脸上亲了一下。
望着冯周洲离开的身影,芮阳捂着脸颊,连连摇头想让自己清醒,半醉半醒的她疑惑着,没法准确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
冯周洲犹如初次陷入爱恋的少年,隔三差五编着理由去找芮阳,不管去做什么事,哪怕是跟着她去一趟711就觉得欢喜得不行。他能敏锐察觉芮阳的情绪,让她几次提起的拒绝都软绵绵的打在棉花上,没什么效果。
他适时使出自己的奶狗三法,做暖男,求抱抱,实在不行虎一把,竟然与芮阳相处得意外的融洽。
芮阳逐渐开始享受这一份轻松的感觉,就仿佛很久了,终于能够停下来轻轻地看一眼天空。
傍晚冯周洲常带着芮阳去夜市,她本是不喜欢这样人群熙攘的场所,却因为被他紧紧抓住的手而安心,不会感到恐惧。
跟着冯周洲穿梭其中。
你知道只要是夜市,总会有很多年轻人,他们手拿食物和有趣的物件,带着开心的笑脸。这样的场景里青春过量了,一不小心打翻了少年的激澈,铺天盖地的泄出来,芮阳脸渐渐挂上了笑容。
十二月初的泰国,仍是暖风,它轻柔地安抚旅人僵直的后颈和酸硬的肩,缓慢溢出的汗珠融化体内又冷又硬的毒刺。
冯周洲见芮阳脸颊发红,笑着转身将头抵在她的脑门上。
“怎么?脸红红的?”
“没有。有点热。”芮阳有些惊慌的躲开。
“嗯,我知道。”冯周洲鼓起下巴得意的看向芮阳,“是我太热情了吧。”
芮阳摇头叹气,不知是否该笑。
路过金鱼摊,冯周洲扫眼看到一只红色的斗鱼张开了鱼鳍,便停下指着鱼。
“哎你看,它看到你就开屏了。”
芮阳也停下看着鱼缸里小小的鱼,冷淡的。
“它又不是孔雀。”
冯周洲躬身看着鱼群,走过一缸又一缸的鱼,突然站住指着一个大个肚子的金鱼说。
“你以前就像它一样。”
“什么?”芮阳也躬下身,见那只肿眼泡鱼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不像啊。”
“不是,你再仔细看看,鱼尾巴下面。”
两人四眼齐齐盯着缸里的金鱼,那只肿眼鱼儿倒是镇定,一个摆尾转身往后游,眼看游远了,又才慢吞吞的游转回来。
“以前你总像金鱼粑粑一样跟着我。”
芮阳恍然大悟,没预料到他会说这样的事,羞赧的用手肘拐了一下冯周洲。
“我可喜欢被你跟着了。一转头就看到你,傻憨傻憨的,小脸红扑扑。”
“没有。”
“怎么会没有,我最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想起你那时候那么容易害羞,还跟我约法三章,不许我在别人面前对你好。”
“这不怪我,你也不想想,读书的时候就有多少女生为你争风吃醋,我还被她们排挤。”
冯周洲捏起芮阳的手背,十分郑重的点头道歉。
“对不起,怪我。”
“怪你什么?”芮阳掩脸。
“怪我太有魅力了。”
说完,冯周洲仰头大笑。
芮阳忍俊不禁,眼里的星光闪了一下。
“还怪你总欺负我,让我不得清净。”
“我不是也总想粘着你嘛。以前脸皮没现在厚,总想找理由碰你,把作弄也当做是喜欢。”
“你真是长不大。”
十五岁以前的夏天突然之间回来了,冯周洲复刻着曾经的少年意气,向芮阳诉说着从前的天有多高,海有多蓝,风有多轻柔,雨又有多朦胧,阳光有多闪亮,喜欢有多纯粹。爬树,偷花,帮她做所有的手工作业,惹她哭了又委屈巴巴的到她面前求原谅,生病坚持上课只为了帮她带作业,没病的时候又为了和她一起去医院而装病挨针,为了见她在楼下等一晚,因为她和自己一起过生日赌了一星期的气。
从前上学的路变了又变,唯一没变的就是每天两个人一起出门,冯周洲在前,芮阳在后,他偶尔捉弄一下她,又一直护着她。
说到趣事的时候芮阳笑出了眼泪,她一边捶打冯周洲,一边嗔骂,无论身体还是心脏都被暖流包裹。
仔细回忆起来那时候唯一的忧虑就是作业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