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家大火
自从被卖给榷场,孙婆子那是恨意滔天,她掏心掏肺的对女儿好,最终却沦落到这种下场,日日夜夜都想要去问问为什么。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进了这榷场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
刘娥出现的太突然,被卖的经过也说得模棱两可,龚美那个后生她也见过,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不守信义的人,果真半夜里刘娥就有了动作,孙婆子其实一直没睡着,就是想看看刘娥到底要做什么。
“孙婆婆,你在说什么,我困了,我要睡了。”孙婆子情绪太反常,刘娥不敢承认,打着哈哈,被孙婆子一把抓住。
“小娥儿,不要骗婆婆,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找到了,你快让外面的人进来,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啦,婆婆求求你了。”
“婆婆!”刘娥紧紧护着怀里的血书,生怕她看出什么,“你在说什么啊,这里到处都是人,哪能那么轻易联系到外面,你想多了。”
孙婆子只听到人多两个字,跌坐回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许久之后,孙婆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拉住刘娥:“小娥儿,我帮你,帮你把消息送出去,你替我去见见我那没良心的女儿,告诉她我老婆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婆婆!”刘娥一惊。
孙婆子又哭又笑:“我是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连女儿都不愿意给我养老,就算出去也没几天好活,我就是气生的那个讨债鬼没良心,榷场里不知有多少跟我一样受苦的人,要是能帮到你,我也算做了桩好事,去见了老头子还能和他吹嘘几句。”
“未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走。”杜管事疑心很重,刘娥待在这越久,越容易路出马脚,只要能把证据安然送出去,老婆子她豁出去了!
“婆婆,我不能连累你!”姓杜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孙婆婆要是落在他手里,安能有命在,她是想救人,不是想
害人。
“听我的,你早一天揭发榷场,大家就少受一天的罪。”
孙婆子想开了以后,反而轻松了许多,她真怕哪一天也轮到自己被丢在荒山野岭,成为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这种罪恶的地方,就不应该存在。
孙婆子在房间里翻翻找找,一眼望得到头的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孙婆子从墙缝里抠出一把铜钱:“婆婆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都给你吧。”
沾满了灰的铜钱握在手里重如千斤,有的已经磨的看不清上面的花纹,不知道它的主人攒了多久,才攒下一小把,刘娥红着眼眶珍而重之地把铜钱收好。
孙婆子神情肃穆,一步步朝着杜管事的住所走去,巡夜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她,挥舞着火把大声喝道:“什么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乱跑什么!”
趁其不备,孙婆子抢了火把在茶园里到处点火,边跑边故意大声说一些煽动人心的话,就连还在干活的人群也起了骚乱,很快外面就闹作一团。
刚刚睡下的杜管事都被吵了起来,连衣服也顾不得穿,拿着鞭子接连抽了了几个人,气急败坏地吼。
“是谁在捣鬼,让我找出来一定要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又想起白日里的刘娥,疑虑重重。
该死,说不定就是那臭娘们弄出来的!
“来人呐,去把刘娥给我抓来!”
刘娥趁着混乱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身后整个榷场都乱了,惨叫声不断传来。
这份证据,又添一条沉甸甸的人命。
“她在那呢,快抓住她!”
有人发现了刘娥。
刘娥流着泪,放出了手中的信号弹,收到信号的吴钰骤然暴起,银白色的刀芒劈开大门,出手快如闪电,行动间如砍瓜切菜一样放倒了大门口的守卫。
看着和守卫缠斗的身影,刘娥不顾一切向他跑去。
“刘娘子,得罪
了。”
吴钰抱起刘娥,几个腾挪,拐进了山林之中。
榷场的人紧随而来,甚至还有猎犬,闻着吴钰身上的血腥味,紧紧缀在后面。
杜管事说了,要是把人放走了,他们也不用回去了,一个个都牟足了劲要将功赎罪,不要命地追赶两人。
两人只能在山上打转,打算甩掉尾巴,半道上撞上了另一波同伴,同样是灰头土脸,负伤在身,就连被团团护住的赵元侃也不免有两分狼狈。
“主子,你没事吧?”
吴钰脸色大变,他的职责就是保护赵元侃,赵元侃受伤,是他失职。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走,先摆脱追兵再说。”
赵元侃身后也追着一群人,他这次出行带的护卫不多,前有狼后有虎,要是被两面夹击,就真的要被人一网打尽了。
“是!”吴钰放下刘娥,带头杀在前面,就算把他留在这也要护住主子的安全!
刘娥紧紧跟着赵元侃,甚至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搂住了赵元侃的手臂,两条细细的手臂像是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着他,赵元侃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好在几名护卫武艺高强,很快冲破一个出口,留下一些痕迹扰乱视听后,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榷场的追踪,最后敲响了王启家的大门。
王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披着衣服起身,看到门外的人也十分意外,又扫到赵元侃身边一群护卫,将他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顿时也明白了什么,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开门让他们进来休息。
吴钰寸步不离跟着赵元侃,其他人警戒在屋外各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之辈。
“你们是朝廷的人把?。”
想想之前赵元侃屡次从他嘴里打听榷场的事,再结合今晚的情况,不难想象他们做了些什么。
王启并没有被骗的愤怒,反而升腾起一丝希望,朝廷真的看到了他们的困境吗,这种境地能改变吗
,他们老百姓还能过上正常的日子吗?
“抱歉,事出有因,不得已出此下策。”赵元侃略略解释了几句自己的身份。
“主子,你们今晚怎么会出现在榷场外?”
吴钰担心的是赵元侃的身份有没有泄露,追杀他的人看起来也是榷场的人。
说起今晚的事,赵元侃眼底冷色一闪而过。
一切的起因,还是要归结到郑三身上。
前几天他拉拢不成,就暗地里打歪主意,派人夜袭,恰好今晚赵元侃动起了县衙的主意,让人偷偷潜进去查找线索,正好撞见郑三和知县在喝酒,伶仃大醉时把这件事拿出来大吹特吹。
护卫们在县衙找到了一部分记录着榷场敛财的账本,来不及细找其他的就急忙撤退,撞上了客栈被人围攻。
为免杀人者狗急跳墙连累客栈里的其他人,赵元侃把虎子托付给客栈老板以后,让护卫带着他往外走,顺便接应吴钰和刘娥,然后打算离开西蜀。
之所以来找王启,是因为赵元侃虽然有物证,但还是想把人一起带回去做人证。
“你容我考虑考虑。”王启虽然心动,也知道这一路回去必然凶险万分,说不定有去无回。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请你早作决断,郑三锱铢必较,他一旦惦记上了我,是不会放过和我有关系的任何人的。”
赵元侃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和他接触最多的就是王启,带他走也是有想保护他的意思。
王启放不下剩下的家业,犹豫着下不了决定。
屋内一时陷入安静,刘娥掏出找来的破布:“公子,我在榷场里找到了这个。”
赵元侃看刘娥神情,抖开望去,脸色越来越差,就连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余求学经年,家贫,无以计,妻入山场,数月未归……”
这块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破布,一笔一划用鲜血写下了展书生夫妻二人被榷场的人逼得生离
死别,在山场内受尽虐待,甚至最后展书生还满腔愤慨,以望有朝一日,能够带着这份血书鸣鼓沉冤,为此不知说动了榷场多少人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看着上面数不清笔迹各不相同的名字,赵元侃整颗心都沉甸甸的。
“这封血书的主人呢?”赵元侃哑着声音问。
“他已经不在了。”想起榷场内的累累尸体和年迈的孙婆婆,刘娥悲从中来,她能为他们做的,就是早日让杜管事等人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赵元侃阖眼,在刘娥拿出血书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预感,可是当答案明晃晃地摆在面前时,他不免还是感到难过和痛愤。
一个饱读诗书的栋梁之才,一个勤学苦读的有用之士,就因为这些畜生的私欲,被活生生地逼死了,朝廷竟无人能为他做主,无人能为他伸冤,当真罪大恶极!
而榷场的人没有追到人,回去复命的时候,杜管事正被郑三骂得狗血淋头。
今晚县衙被不知身份的人闯入,让郑三感觉头上悬着一把刀,暴跳如雷地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杜管事身上,又听到他们把赵元侃追丢了,更是火上浇油,恨不得把杜管事的人头拧下来泄愤。
想来想去,只知道赵元侃接触过的就只有王启,正好那老东西一直和他作对,大手一挥,无处安放的怒火只好对着王家的茶园宣泄。
“去王家找找,看看和那几个外地人还有没有什么联系,那个老东西也别留着碍眼了。”
逃过一劫的杜管事连声应好,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赶往王家,心里已经把王启一家挫骨扬灰。
远远地,护卫就发现了来者不善的一群人,连忙示警。
“主子,榷场的人找来了!”
这么快!
屋里的人一惊,吴钰要掩护赵元侃离去,王启顾不上他们,急忙去把家里还在呼呼大睡的其他人叫醒,让他们赶快逃命,榷场的人是不打算给他们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