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的尾巴
“郎君,刚刚收到的。”宛童走进院子里,将一张折叠好的字条拿给崔白看。
缓缓打开字条,上面行云流水的写着五个字:芙蓉居,速来!
崔白淡定的将字条撕碎了揉成一团:“我出去一趟,你去与姜娘子说,今日下午就不授课了,将《柏舟》温习几遍,明日上午与我讨论对其见解。”
“郎君,那今晚还回去吗?”
“回!你传完话就去抱月楼寻我。”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崔白来到芙蓉居时,就有小厮将崔白迎进了最里处的雅间,
走进去,就见徐清源在包厢里坐立不安的转悠着:“三郎,何事如此急迫?”
“确实很急迫。”徐清源面色严肃:“半月前曾接到一个案子,钟乌县十岁左右的男童陆续失踪,这几日我们都察院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案件却与我们汴京的清袖楼有关,这些年清袖楼一直暗中拐卖男童,将他们培养成清袖楼的赚钱工具,但查的清袖楼的幕后主人,竟然就是钟乌县的县令林清。”
徐清源只觉得头疼:“但我查过了这个钟乌县的县令,自幼无父无母,吃钟乌县的百家饭长大,考取功名后,也任职在钟乌县,为官期间,修桥修路,建设慈幼院,为官清廉正直,在当地的风评一直都很好,虽然样样证据都证明了林清就是罪魁祸首,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崔白沉吟了片刻:“那些孩童现在在哪里?”
“我已秘密将孩子们救了出来,可有的孩子,已经被…………”徐清源想起见到那些孩子的场面,一张张木然的脸不禁摇头叹息:“有些孩子,这辈子怕是都毁了。”
崔白眉头紧锁:“从那些孩子的嘴中你可问出来了什么?”
徐清源摇头:“那些孩子仿佛都被下了蛊一般,都很麻木,眼神空洞无神,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问什么都不说,对外界的刺激也都没有反应。”
崔白轻扣着桌子:“这个林清现在在哪?”
“案件一查到他这里,就将他收进了我们都察院的大牢里,他也是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说,只求一死。”
“什么都不说,就说明事有蹊跷。”
似是想到了什么,崔白又问道:“你可有暗中查一查与林清有来往的所有人?”
徐清源摇头:“调查过了,什么都没有,林清的身景干净的很,什么都查不出来。没有朋友,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集。”
崔白语气凝重:“一个钟乌县的县令,毫无背景,能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开一个清袖楼,而本人又为官清廉,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徐清源恍然大悟:“说明这个林清只是一个背锅侠,清袖楼的主人可能另有其人,而这个人,绝对是个大角色。林清要么不能说,要么不敢说。”
就像你看到了一颗小草,若没有拔起来,你永远不知道这颗小草到底扎了多深的根,冲破多少的土壤,才能让你看到它。
“所以还是要从这个林清下手,而且这个林清现在不能动,他在你们的手里,就是对方最大的威胁,你们不仅不要动他,还得让他好好活着。”
徐清源得知案子真相时,原本毫无头绪,听了崔白一席话,才宛如醍醐灌顶:“九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引蛇出洞!”
徐清源激动的起身:“我们能查到林清这里,或许离真相也不远了,我也能给数十个家庭一个交代了。”
崔白不得不打击徐清源一句:“三郎,你要想好,你所打抱不平的,不过是平民百姓,你要动的那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也许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九郎,我从不觉得权势有多么的让人害怕,我只是站在正义的这一边,我相信你同我一样。”徐清源说的很是认真。
“如果不同你一样,我又怎会现在回汴京?”毕竟当时师父已经准备将青州书院交给自己了,若不是收到师兄的来信,他可能也不会这么快的回汴京。
裕亲王揽权太多,朝中许多官员都由裕亲王一手提拔,裕亲王至今不肯放权,这已经让师兄感到不悦了。
所以他得回来,协助师兄开办南御书院,以此替换掉朝中裕亲王的人。
此时回来也好,阿姐不用嫁给一个三心二意,毫无长处的人,也见到了阿姐在信中时常提到的姜露华。
一想起姜露华,原本烦躁的心情莫名又好了起来。
拿起腰间的香囊用食指轻轻的摩擦上面的花纹,她怎么也想不到赌约会放在这里吧。
嘴角微微上翘:难为她今日又是端茶又是翻墙,最后还得洗衣服,却什么都没有捞到。
小狐狸不够机灵,老是露出狐狸尾巴。
见崔白心情很好,徐清源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改日你替我去清袖楼探探底细?我若亲自去看,阿初怕是不乐意的!”
崔白脸一红:“我不去!”
“哎呀,九郎,求你了!”徐清源卑微的请求道。
“这事没得商量!”崔白无情的撂下一句话,拔腿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还有,你撒娇的样子真丑!”
徐清源感觉被崔白打击到了,愣在那里忘了反应,半晌才回过神原地咆哮:“阿初说了,我这样子最好看了!”
是夜,崔白睡得正香,隐隐约约的只觉有个黑漆漆的人影屹立在床前。
猛的睁开眼睛,自己还未开口说话,那人影倒是咧着嘴先笑了,宛如鬼魅般的唤了一声:“崔白!”
然后不等他反应,直直的向他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脸上:“崔白,赌约呢?给我交出来!”
崔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姜露华的胆子这么大,竟敢夜闯郎君的卧室,不由得低吼阻止道:“姜露华,你干什么?”
“干什么?把赌约交出来!”
方才她把清秋苑到处都翻了一个遍,见字据的影子都没看到,清秋苑没有,肯定就在崔府,她找了好久才找到崔白的院子,玉什么轩,太偏了,可真难找啊!
“你……你……你太放肆了!你快出去!”崔白红着脸推搡道,还好夜够黑,姜露华看不清崔白的表情。
“把赌约给我,给我我就出去!”一根筋的姜露华表示: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要赌约干什么?”黑暗中两人依旧推搡着,清明的眼神与姜露华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我反悔了不行?”
“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我反悔有何不可?”
崔白语穷:“你快出去!”
“我不!”
“出去!”崔白有些咬牙切齿:“姜露华,你是女子,你的清誉你要不要?”
姜露华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伸出手来:“要啊,你把赌约给我,给我我立马走!”
“姜露华!”崔白平复了心情,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么晚还有心情到处溜达,肯定是功课不够多吧?不若在加几道?将诗经全文抄写三遍,明日我就要!”
姜露华承认,这个威胁太要命了,果断认怂起身:“那能呢,功课刚刚好!我还要回去温习呢,再见了您!”
要我抄书?做梦吧你!果断的翻窗户离开。
翻窗户来,翻窗户走。半晌,崔白才低低的笑出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