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
“华儿,你跟我来!”
回到姜府后,姜太傅沉着一张脸将姜露华带到了姜氏的祠堂内。转身时,手中拿着一根祖传的荆棘木棒,冷声对着姜露华说道:“姜露华,跪下!”
“你可知错了?”
“孩儿没错!”姜露华性格倔强,见姜太傅这个样子,一脸坚毅的跪在了蒲垫上,背立得笔直,将双手高高举起,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姜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闺女,姜太傅将家法拿在手中抖了又抖,愣是没舍得往姜露华的身上放,又问了一句:“错了没有?”
姜露华目光直视着前方,不卑不吭的答道:“孩儿不知哪里错了!”
“你还不知道你哪里错了?”姜太傅被姜露华气的七窍生烟,拿着带有荆棘的木棒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了姜露华的手心里,一边打一边痛心疾首的说道:“为父早就同你说过,朝堂之上的事情不要你插手,这同你没有关系!你一个女儿家,居然还拎着一个人头就闯进了延庆殿,你真是………太过鲁莽了,今日那么多夫人娘子郎君都在,若是传了出去,以后汴京城,谁人还敢娶你?”
姜露华忍着手中传来的疼痛,咬着牙说道:“皇上开办南御书院就是为了让女子入朝堂,孩儿参与朝堂之事,并不为过,至于夫家,爹就更不用担心了,孩儿以后看上谁就把谁抓回来做孩儿的夫君,反正名声都传出去了,孩儿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你,你看看你这个不知悔改的样子!”姜太傅被姜露华的一番歪理气的无言以对,扬着手中的家法,看向姜露华的手,早就已经渗出了颗颗的血珠,有些不忍心的又将家法放下了:“你,你就好好再此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说着,便拂袖离开了祠堂。
姜露华依旧将背挺的笔直,盯着眼前的牌位:“反正孩儿没有错!”
“你!”姜太傅要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见姜露华依旧倔强的背影,无奈的摇头:“简直就是太过分了!”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才离开祠堂。
姜露华依旧直直的跪在祠堂前,眼神坚定。
姜夫人见姜太傅回到房中,连忙拉住姜太傅问道:“你带华儿去祠堂干什么?”
“嗯?”
“你是不是罚她跪祠堂了?”
“嗯!”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姜夫人指责着姜太傅:“方才在延庆殿皇上还夸了华儿,你回来就让华儿跪祠堂,你这不是公然告诉旁人,你与皇上在对着干?裕亲王才出这档子事,这个风口浪尖上你罚华儿跪祠堂,被有心人传出去了怎么办?姜淮,你是不是疯了?”
年过半百的姜太傅被姜夫人指着鼻子骂的像个五岁孩子,低着头翁声翁气的说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自家闺女犯了错,我还不能罚了吗?”
“她犯了什么错?圣上还说她干的好!”姜夫人气急:“这冬日夜里这般寒冷,若是生病了可如何是好,你快去叫华儿不要跪了,早些休息!”
“派人去不行吗?”姜太傅表示,我拉不下这个脸。
“你自己去!”姜夫人见姜太傅依旧不动,抬脚就往外走:“好,你不去我去!我自己生的闺女我自己疼!”说着就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
“诶…夫人…………”在一看,姜夫人早就走远了。姜太傅委屈巴巴的自言自语道:“我去还不行吗………”
冬日严寒,姜露华为了方便行动本就穿的单薄,湿冷的寒气顺着膝盖一直往上灌。膝盖有些麻木。不知道是跪久了,还是冻的。
姜夫人刚走到门口,就见祠堂里的姜露华跪在那里不停的揉着膝盖,连忙心疼的上前给姜露华披上了披风:“华儿,夜里凉。早些回房里休息吧!”
姜露华冲着姜夫人微微一笑,轻轻的唤了一声:“娘!让你担心了!”
见姜露华一副温柔和顺的模样,把姜夫人心疼的不行,抓过姜露华血迹斑斑的手,心疼中带着怒火:“你爹还打你了!”
姜露华连忙挣脱,将手藏在背后:“爹也是为我好,不要紧的!”
“为你好就能打你了!好了,快别跪了!”姜夫人将姜露华扶了起来,又冲一旁的婢女示意道:“快扶娘子回房休息!”
姜露华艰难的站直了身体:“那我爹.......”
姜夫人听着就感到生气:“我跟你爹没完!”吩咐了婢女送姜露华回房,姜夫人又一脸怒气冲冲的杀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晚,姜太傅怕是睡不好了!
这一边,辛夷一边为姜露华包扎着,一边抽抽的哭泣着:“娘子,疼不疼?”
“不疼,小伤而已!今夜没有吓到你吧?”姜露华坐在凳子旁由着辛夷包扎着,似乎毫不在意手里的伤,反而还回过头来关心着辛夷。
辛夷摇了摇头,其实娘子拎着人头闯进延庆殿的那一刻,自己确实有被吓到。到底是自己从小跟到大的人,也就当时有些惧怕,事后觉得,娘子真的很飒啊!同时心中不禁深深的为姜露华感到担忧:“以后娘子找夫家........”
姜露华半开玩笑的托起辛夷的下巴:“找什么夫家。小娘子,你愿意和姜某共度余生吗?”
辛夷瞬间羞红了脸,低头诺诺的说道:“娘子惯会说笑!”
“好啦,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去休息吧!”姜露华抬手揉了揉眼睛,似是困了。
待婢女都下去之后,姜露华才走上床去歇息。
可今日的场景,就像梦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在姜露华的脑海中回放着,和崔白汇合后,带着兵一路向地下宫殿攻去,就在地下宫殿的最深处的那座地牢里,她看到了竹词,一个被折磨到面目全非,遍体鳞伤的竹词。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狼狈不堪的竹词,在她的心中,竹词依旧还是在清袖楼的那个,弹得一手好琴,妩媚又风光的竹词啊,何时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了,那个黑色衣袍的东芜人,硬生生的把她对竹词最美好的样子给毁掉了,就站在竹词的身后..........这对于姜露华来说太有冲击力了,而竹词在看到姜露华的瞬间,眼神空洞,似乎对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只是无声的说道:杀了我!
看到这里,姜露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冲了过去,一刀割下了那人的头颅,对着他的尸体,似是发了疯一样的,一遍又一遍的凌迟着。
直到崔白赶来才唤回姜露华的理智。
“姜娘子,请让竹词停留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不叫竹词,我是林立恪!”
“竹词,对不起!”姜露华躺在床上很小声的说道,泪水却是忍不住洒满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