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方池
自打陆晴曛嫁进武鸣王府，就没有同府里的人同桌用餐过，一直都是遣人直接送到房里。后来她索性让怡婷在院子里搭了个小厨房，府里的人也乐得她有眼力见，见她无事就窝在住处，从不往前院其他地方或二门后院晃悠，当然他们也没办法随意进出她的院落，也算得上两相安好，也就互不干涉。只有萧庚辰仗着自己的武艺高强和张扬跋扈，开始还避着御林军翻墙而入，后来李岩被陆晴曛敲打过后，守卫的御林军碰到过几次，也拦不下来，最后干脆走的正门，御林军也就装模作样地拦一下，另一边就让丫鬟麻溜地去报信了。
今日也是如此，陆晴曛还在用膳，就有丫鬟过来通报说世子爷已在庭院，马上就到。她才将手中的碗勺放下，萧庚辰就已经踏进了她的房门。
见陆晴曛没有换上男装，萧庚辰不满道：“你就这身跟着我去？”
“怎么，你是觉得我出了这院门，便没人跟着了是吗？”陆晴曛意有所指，既是暗讽萧庚辰他们派人总盯着她，也是在说门外的御林军也会跟着她。若是直接着男装跟着萧庚辰出府，估计还没到地方探子就已经把这情况递给了昭帝。
“也是，你我不睦，满朝尽知。”那双凌厉的鹰眼扫视了一圈，继续道：“你打算何时让御林军撤出王府？”
“天意难以揣测，不过也快了。”能不快吗？入冬后便是年尾，那是官员之间走动频繁的日子，若不在那之前撤去御林军，又怎能得到和武鸣王结党的官员名单呢？
萧庚辰看破不说破，就算撤去了御林军，盯着武鸣王府的眼睛从来就没少过，只不过这样光明正大放御林军进府实实在在是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萧弘济因为这事头疼了好几天。因为自御林军入驻以来，武鸣王府没变得更安全，反倒是敢探府的毛贼变多了。他突然笑道：“既然你脱身的功夫这么好，待会你直接到汇丰楼找我。”
秋霜朝陆晴曛使了好几个眼色，求着她开口带着自己去。这些小动作萧庚辰看在眼里，眸光一闪不怒自威道：“只准你一人前来。”
一音定锤，陆晴曛对秋霜回以浅笑，转而道：“那就请世子爷先行一步，我稍后就到。”
不一会，一袭藏青圆袍的世家公子缓步走进汇丰楼，贵气逼人。汇丰楼的店小二都是有眼力见的，虽看这人面生但也知道是位贵客，忙不迭地就围了上去。
“公子是独来吗？”
“来找人的。”陆晴曛扫了一眼二楼雅间，又道：“武鸣王府的世子爷可在楼上？”
听见此人和萧庚辰相交，店小二态度愈恭，点头哈腰道：“在！就在三楼雅间，公子楼上请！”
陆晴曛便任由他领着上了三楼，经通报后推门而入。萧庚辰站在窗边，早就看见陆晴曛出现在街角，又从容地进了汇丰楼。陆晴曛换上男装，那旁若无人的清冷疏离感也由此变成了风流儒雅，又显得贵气逼人，竟比宁王还要多出三分华贵。
萧庚辰望着陆晴曛，不经勾起了嘴角，抬手示意店小二退下，良久才道：“走路来的？”
“半途下的车，离这不远。”
“可会骑马？”
陆晴曛反问道：“这是要出城？”
萧庚辰只当她是默认了，不怀好意道：“带你风流去。”见陆晴曛面露疑色，他也不多做解释，直接就走出了雅间。陆晴曛虽然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也只能耐着性子跟着他。出了后门，松风已在那等候。萧庚辰踩着马镫翻身而上，从高处看着陆晴曛，眼里的玩味丝毫不加掩饰，这反倒让陆晴曛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上马吧，陆大小姐。”
骑虎难下，陆晴曛也不做声，顺手就接过松风递来的马缰，那是一匹通身練色，泛着光泽的骏马，一看就知道千金难求。踏蹬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个骑术上佳的人。萧庚辰都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一抖马缰就率先离开了。陆晴曛虽然在京都出门都是坐马车，对街道并不熟识，可也知道这是要去往方池街。
方池街临水而而建，共有四十八座高楼庭院，有只谈风雅的歌舞坊，也有喧闹彻夜的剧院，不过最多的还是勾栏院，只不过和普通勾栏院大大不同。
陆晴曛微微蹙眉，仍不显露心里的不耐烦道：“世子爷说的是这个地方？”
“怎么？叶公子初到京都，难不成也知道这霓霞楼？”萧庚辰翻身下马，继续道：“也对，那夜就是在此与叶公子相识的。”说着，他还故意朝陆晴曛挑了挑眉，十足的纨绔做派。
要是可以，陆晴曛真的很想驾马离去。可这世子爷本就是活招牌，才刚刚停马就已引来众人的围观，霓霞楼的小厮更是抢上前来扶住了她的马匹。“看来世子爷是这霓霞楼的常客，那自然是个好地方。”陆晴曛下马，抬头望着高楼的招牌，还顺势抖了抖长袍，整个人都和这方池街万分的不相称。
萧庚辰看出她的小动作，知道她早已不耐烦，心中更是得意，打了个手势就进了楼。雅间装饰儒雅，又有京都一贯的气派，看着不像是勾栏院，倒像是权贵后院。也难怪这方池街昼夜不歇，权贵子弟皆熙熙而来，外地富贵也争相来此饮上一杯。
“你一定觉得我在捉弄你，是不是？”萧庚辰坐下后，抬手倒了两杯酒，又意味深长地说：“京城藏污纳诟之处，各家纨绔子弟皆聚集于此。还是你提醒我的，要不然府内还摸不到这。”
陆晴曛忍不住轻笑出声，问道：“这霓霞楼是官妓？”
“要论买卖奴役，怎绕得开这方池街的人牙子？”
看着萧庚辰，陆晴曛缓缓坐下，浅笑道：“确实，这奴役的流通可都指望着人牙子，借着方池街的名义添置人手从小培养，要在这京都暗中运作几十年，也未尝不可。”
“若是谁家从这抬回个小妾，那府里也皆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