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复命

陆晴曛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既是强压庄芙收下银票，也是提醒侍女布菜。从昨夜开始，她只是灌了几杯酒，若不是还要安排好苗寻她们，她早就饿晕过去了。萧庚辰余毒未清，再加上昨夜睡在地上浑身不适，根本没有胃口进食，就这么盯着陆晴曛，仿佛无论怎么看都看不透。

等她放下筷子吃好喝好后，房间内再无他人，萧庚辰才问道：“你昨夜在我走后都做了什么安排？”

“世子爷耳目众多，稍加打听不就知道了？”陆晴曛望着庭院，手中的帕子佯装擦拭也掩不住她的笑，“就是今后世子爷的名声，怕是不太好了。”她也不在乎萧庚辰的反应，整理好后起身道：“回吧，你该去给王爷复命了。”

倒不是萧庚辰着急，而是陆晴曛着急。她今日要做的事多了去了，不愿多留。可萧庚辰却皱起了眉，并不是他不愿走，而是他中毒后，这样强撑无事已算勉强，纵马怕是不能够了。

“放心，我让人为你们安排好了马车。”并不是陆晴曛有多么贴心，这只是做局的一部分。果不其然，萧庚辰和松风软绵绵地上马车，陆晴曛却精神抖擞地打马离开后，方池街的宴席上就多了一条小道消息，今后凡宴请萧庚辰的公子哥，都会贴心地准备一些大补汤。

“世子妃赶着去什么地方？”松风抬帘，看着人影消失在街巷拐角，马蹄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远。

萧庚辰双眉微蹙，嗤笑道：“她说不便与我们一道回府也是事实，你也是亲自跟踪过她的，可有自信查出她去了什么地方？”松风放下帘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萧庚辰又回想起昨夜那名黑衣人，仍心有余悸，若他是另一个暗门派来的，武鸣王府就危险了。

时间紧迫，陆晴曛特意绕开主干道，她可没有萧庚辰的特权，只能骑着那匹俊马在小巷狂奔。等靠着掩护找到孟青的时候，陆晴曛已换回平日的装扮，而孟青还在低头描绘着霓霞楼布局图，旁边还摆放着画好的地雕图。她进门就问道：“昨夜你可受伤？”

孟青凝笔不动，抬头笑道：“只是被萧庚辰缠着脱不了身，谁能伤得了我？”说完还将旁边画好的图纸递了过去。

陆晴曛接过，转而道：“具体情况还不急于商谈，你赶紧找个心腹帮我办另一桩事。”

孟青高声道：“叫阮北过来。”门外并没有安排人侍奉，这是说给暗卫听的。

“你也不问我是什么事？”

孟青架好毛笔后，理所当然道：“你做事，我从来不问。”

陆晴曛暗自发笑，等他知晓苗仟和杨可救回后，要放定坤阁将养一段时间，不知道他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到时候他非得闹翻天不可。说话间，阮北已在门外，正打算敲门行礼。

“直接进来。”

阮北应声进来，先是朝着陆晴曛行礼道：“见过阁主。”转而才对孟青道：“见过掌门。”

陆晴曛抬手示意阮北不用多礼，话却是对孟青说的：“看来你把心腹都调到京都了，以往叫我阁主的可没这么多人。”

“圣旨一下我就召过来了，若是得令，我连抢亲的准备都做好了。”

陆晴曛无奈地摇摇头，对着阮北道：“霓霞楼今日会处理两具尸身，都是三四岁的小孩，一个叫苗仟，一个叫杨可。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刨回来，要快。”阮北抱剑领命，转身就离开了。

大门重新合上后，她正色道：“得，说说昨夜你和萧庚辰是怎么对上的，暴露又是怎么回事。”

孟青忍不住长叹一声，毕竟自己忍不住嘴贫，当着刀斧手的面和萧庚辰拌嘴，这也就打乱了陆晴曛让孟青佯装是武鸣王府派来的计划。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与陆晴曛听。

“我记得霓霞楼后巷全是地下钱庄。”陆晴曛摊开地图，指腹轻轻划过那条巷子。

“地下钱庄的打手可没有这般武艺。”孟青用手点了点后院，补充道：“霓霞楼定是与后巷相连，那高墙后院也因这番布局变成了建筑中心，也难怪那的守卫最是松懈。”

“没有大门，看来是暗道相连，不然不会你们那边才出事，我这边就有人开始核查了。”陆晴曛沉思片刻，又问：“你说被收入后院的小孩可能是被粗略分拣过了？”

“看样子是的，大约分成八类。”孟青转而道，“我回来后就已经吩咐所有人停止探查暗门，他们要继续挖也绝找不出踪迹。”

“不，也许我想错了。”

“还有陆大小姐料错的事？”

陆晴曛重新摊开桌上的图纸，微微蹙起了眉道：“方池街加上后巷，连带着整个林荫街，已经占了小半个城西，若西市也有他们的势力，暗门的人就在京都里运作也未尝不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西市，她才道：“让所有人动起来，重新摸查一遍京都铺面房宅的底细，尤其是这几十年来发生变动的，以及涉及三九流的。”

“这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陆晴曛抬手将头上的钗环卸了，无所谓道：“萧庚辰将事情回禀给武鸣王后，动作只会比我们更大。毕竟在他们眼里，你也算是一个威胁。”

孟青自知犯了错，不敢还嘴，只是将茶水递了过去，全当是赔罪了。“这是要出去？”

“你和我一道，我亲自去会会昨夜你们掉进去的那家地头蛇。”

“他们定已撤离，去了也是扑空。”

陆晴曛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才道：“也不见得吧，东西还能搬去东市不成？还不是只能借着暗道往旁边的林荫街和霓霞楼送，最多只是将暗道都封锁了，时间这么短，总不至于所有痕迹都能抹去。”

“行，我去安排人手，多带几个人跟着，也好讨回昨夜吃的亏。”

陆晴曛理完所有思绪，没了烦闷就有了兴致，她打趣道：“不过说真的，昨夜你和萧庚辰过了这么多招，究竟是谁更厉害些？”

“怎么？这是怀疑我不如他？”孟青抱臂道：“我昨夜可是手下留情了，他的小命还是我救的呢。”

“别贫了，要不是怕刀斧手追着你不放，你会替他下药？”

孟青闻言一笑，心道：确实我没这么好心，萧庚辰走运借了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