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管教

“没有瓦刺公主的仪仗？”最先出声的是萧庚辰，他微微眯眼，思量着特使出京都前交办的差事。三皇子高致跟随瓦刺来使北上，除了是作为公使签署国书，最重要的便是接回和亲公主，故而随行的人马中大半是武鸣王府的势力。如今高致连夜回京，却不见和亲使团，一直以来也没有接到横生变故的消息，可直觉告诉萧庚辰这不是好事。

陆晴曛瞥了一眼他，才道：“先回府。”

“你好像并不意外？”

“毕竟事不关己，有什么可放在心上的？”陆晴曛当真有些累了，用手撑着头睡了起来。长而卷翘的睫毛搭下，只在马车颠簸时稍作抖动，看样子睡得很是安稳。

萧庚辰静静地望着她，知道她这是在装睡，这只猛虎最善于伪装自己，好让人放松警惕，可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是难逃虎口。相安无事，等回到王府，松风早已在大门前候着。

“爷，王爷让你和世子妃去书房见他。”

陆晴曛扶着怡婷的手一顿，抬头问道：“确定王爷叫我也去？”

“回世子妃，王爷说你非到不可，无论如何都要将你请去。”

“看来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京都这滩浑水，只要一脚踏了进来，想要脱身谈何容易？”萧庚辰抬头望着镌刻武鸣王府四个打字的匾额，不断摇头道：“看首辅大人操劳一生，如今已是杖围之年，想要脱身而去，废了多少周折，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世子爷的意思是我深处王府内院，就已设身朝局？”

“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在宫宴上的那番话搅弄起京都多大的风雨，我不信你不知道，既然已经插手政务，再想抽身而退，至少得扒层皮吧。”

这话说的不错，陆晴曛本就没指望自己能跟着父母回到淮安，筹谋这么多，只能先将他们先行送出京，她才能无后顾之忧地设法脱身。陆家在京都屹立这么多年，各层关系盘根错节，稍微处理不好便是后患无穷，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也不反驳，陆晴曛低声吩咐怡婷和秋霜先回院落，就跟着松风走进王府。

萧弘济的书房设在前院，并不需要穿过垂花门，但为了少给自己惹麻烦，她除了在自己小院里捣腾，并不会在王府里乱窜，所以对府内的布局根本就不熟络。皇宫大院在开国时因为内战损毁大半，重建时顺带兴建了这座王府，平时王府周围有府兵站岗，百姓鲜少出入，可大家都知道这武鸣王府奢华至极，是个不输皇宫的宏伟宅邸。

书房内暗香流动，熏着的是极品崖柏香，只一小块都是千金难求，上一次陆晴曛就注意到了，她也就是十六岁生辰时，得过孟青送来的一小盒，听说还是寻遍大昭才买到的，可萧弘济的书房却像是宫供应不断的样子。

“回来了？”萧弘济还在批阅公文，是各驻军呈上来的奏报，因为武鸣王府一直掌握大昭兵马，加上武鸣王在朝局上的影响力，各地军报都是直呈王府，而应该给皇帝的奏报早就变成例行问安的折子，所以大家都说武鸣王府权势滔天可真是丝毫不夸张。

萧庚辰一进门就看到站在书桌旁研墨的柳夫人，便睨着她哼笑道：“我竟不知道府里多了一条不能晚归的戒律。”

“你们这几日何止是晚归？松风，你算看世子和世子妃这几日是怎样不回王府的。”萧弘济依旧认真地批阅公文，头也不抬，陆晴曛竟一时拿不准他是何用意。

“回王爷，五天前，世子爷和世子妃外出，一夜未归，第二天只有世子爷中毒回府，世子妃是第三日宵禁后才回的府。昨日世子爷又带着世子妃出府，可回来的只有世子妃，世子爷今早才回府，用过早膳后又跟着世子妃去了国子监。”松风仔细斟酌着用词，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老子和儿子都得罪透了。

“哦？都去了什么地方，你怎么不说清楚？”萧弘济不断转动着扳指，却是盯着萧庚辰说的。

松风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见他面色沉沉也不敢作答。

萧庚辰也不想为难他，便道：“你先下去吧。”松风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这武鸣王府里可不止一只猛虎！他一个小小贴身护卫，谁都开罪不起。听见身后的房门关上，萧庚辰正色道：“去了霓霞楼和定坤阁的居间铺面。”

“你带世子妃去那种地方？”以贤良淑慧著称的柳夫人竟忍不住怒意，语带责备地质问萧庚辰。

“我只是给世子妃带了路，这两个地方，她比我还玩得顺溜。”

陆晴曛进来后就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现在才有人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只听身旁的萧庚辰继续看热闹道：“世子妃的本事大，我在两个地方都栽了跟头，她却相安无事，在霓霞楼甚至还要靠她出手相助才得以脱身。首辅大人当真是会教养女儿，这样的女子天下可找不出第二个。”

“世子爷言重了，我不过是守着规矩，没有身着夜行衣前去搅弄风云罢了。”

“那日你中毒回来后我就疑心，你只告诉我霓霞楼与林荫街有异，牵涉暗门，却不告诉我你胆大妄为，竟敢深入他们的地盘。萧庚辰，你真是长本事了啊！”萧弘济对这个独子当真是又爱又恨，可天下谁又能管得住他！就算是是他老子，萧弘济的话，他也是听过就算了，哪里肯记心里。

“父王你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暗门的事，儿子为你分忧，怎么你说得像是我添乱一般？”这萧庚辰是来讨债的吧！萧弘济锤了一拳书桌，萧庚辰才肯闭嘴。

平静片刻后，萧弘济好像才想起陆晴曛这个人，转而问道：“怎么你也跟着他胡闹？”

陆晴曛想说自己是迫于萧庚辰的压迫才去的，可霓霞楼分明是自己主动要求去的，就敷衍道：“在府中无聊，听闻暗门涉及我兄长之死，故而一道去了。”可分明是陆晴曛告知他们是暗门出手暗害了陆晴山，这借口真是懒得思考就脱口而出，其他三人将她的疏离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听她又温柔说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她抬眼对上萧弘济的囧囧目光，“王爷深夜把我叫到书房，应该不是为了让我看你们一家管教儿子吧。”

陆大小姐什么时候才把自己当武鸣王府的一份子啊！应该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