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同窗

又是一夜未眠，陆晴曛累得在沐浴时都睡着了，全靠怡婷扶着，她才没有滑落到水里。等草草用过早膳，她又是趁着间隙在马车里睡了一会，等到国子监，她下车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疲惫，动脑的消耗从来都不会少于体力上的劳累。

她远远就看到齐子安身边站着的宁王，峨冠博带，若是之前没见过他，陆晴曛定会以为他是前来听学的贵公子。可她知道冷慕思的野心，自然也不信这个传言中温润如玉的六皇子只醉心于诗书。恭敬行礼后，她浅笑道：“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宁王殿下。”

宁王回了一个同窗礼，才道：“昨日受益良多，没第一时间赶来，当真是我的损失。”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他并没有其他目的，和其他书生一样只是来听学的。再加上他对陆晴曛行的是同窗礼，这就是不看重自己的皇子身份，一样以陆之林和陆晴曛为尊。

陆之林第一天开坛授课，就在强调无论门第和出身，只要想来听学的都可以过来，所以宁王乐意来，陆晴曛虽然反感皇室，也没有要驱赶的道理。再加上宁王肯屈尊做戏，日后能赢得助力，她也是不在乎的，只要宁王不是踩着陆家上位，那就与她无关。

“那就请宁王上座吧。”

“不用，我看这就挺好。”宁王这着陆晴曛身后的位置，“我到这只是陆先生的学生，没这么多讲究。”

“这终究于理不合，不如宁王坐我这如何？”齐子安的座位与陆晴曛的相平，都是在杏坛最前面，若不是昨日有好几位贵客，除了这两人也没人敢坐到这来。

见陆晴曛没有出声，宁王才道：“却之不恭。”

相继落座后，陆晴曛捧着热茶打量着身旁这位宁王。原本他母妃宠冠六宫，他外家又是户部尚书，若是要争也是可以争上一争的，只可惜冷慕思在陆晴曛没有崭露锋芒时招惹了她，导致这宁王也跟着被冷落的下场。

放下茶盏，她慢慢起身，朝着齐子安投去一个眼神，两人就不约而同走到了巷口，看样子是在迎接将要到来的陆之林。

“你在京都的公子圈混得怎么样？”陆晴曛盯着远方，试探道。

“在文臣中还好，武臣就相互看不上眼。”齐子安挠挠头，自己的贪玩可是出了名，没少被齐秋阳和陆之林敲打，可这还是陆晴曛第一次问他这种事。

“那么宁王也很熟悉？”

“在诗会上倒是经常见，不过他很少搭理我们。”闹腾的和安静的人是玩不来的，所以也不奇怪齐子安这样的人和宁王虽然经常见，却没什么交往。

“那你认为他的文章做得如何？”

“颇有大家风范……”

陆晴曛见他绞尽脑汁的样子，忍不住敲了一下齐子安的头道：“玩归玩，闹归闹，若是后年你和宁王同上考场，你可有把握中三甲？”

“他好好的王爷不做，去吃科考的苦做什么？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皇子要进考场的，官员子嗣想要入仕都有其他的路子，宁王这是何必呢？”齐子安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一般来说，文人想要入仕并不是只有科举这一条路。若不是齐秋阳是陆之林的学生，十分看中科举，硬要逼着齐子安参加，他早就进了翰林院。而皇子本就生在朝局中，受封后都能参加早朝议事。所以乍听陆晴曛这话，真有几分不明所以的意思。

“若宁王得了个状元，天下文人自然有了新君。”陆晴曛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转而意味深长道，“就当我是给你提个醒，后年会试盯着宁王一些，可别忘了齐叔盼你中的可不止是三甲。”

齐子安终于知道自己明明比陆晴曛的年纪大，却总是习惯听这小姑娘摆布的原因了。这陆晴曛压根就不能当作同龄人来对待，感情她就是披着少女外衣的父辈人，说话老陈，像极了自己的父亲，也难怪他们能成为棋盘上的忘年交。于是他耸耸肩，算是听明白她的话。

等国子监散了之后，陆晴曛一上马车，又是昏睡在马车之中。等她醒来已经睡在自己的床榻上，怡婷还在桌子前整理着从霓霞楼带回的口供。烛火跳动，将怡婷的身影拉长，陆晴曛缓缓掀开被子，还未来得及穿好鞋，就听怡婷问：“是我吵醒小姐了？”

“饿了。”陆晴曛难得漏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声音软糯，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

怡婷轻咳一声，不自然道：“世子爷也在房内守着……”

笑声从帘后传来，那声音用多想就知道是谁。陆晴曛起床时总是迷迷糊糊的，若是太过劳累也难免头脑不清楚，起来后她要是肯定睛往厅堂看一眼，怎么会注意不到帘子上印着的身影？若是看到怡婷在自己房间里整理口供她肯细想，就应该知道若没有外人，怡婷只会在自己的耳房内。

怡婷瞧见她神色不太好，也只能小声补充道：“是世子爷抱着你进府的。”

陆晴曛头上的帽子已经被取下，只是简单地将头发束了一个髻，现在已经有些散乱。她伸手理了理头发，又恢复往日的神情道：“布膳吧。”

“我还道你是一块万年寒冰，看来只是藏得深，里面依旧是一个美娇娘。”萧庚辰笑着掀帘，对上那双冰冷得不带任何情绪得桃花眼。他并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刚刚在车里见她安睡的模样，他就知道陆晴曛却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平日那些拒人千里之外都是表象而已，只要跨过她的防线，她就如同其他少女一般，也会在你面前撒娇卖乖。

陆晴曛起身往外走，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道：“世子爷这是得闲来我这打秋风来的？”

“君为臣纲，夫人的论断算是相当精彩，才不过两天就已经传遍街头巷尾。”萧庚辰故意贴近她，不怀好意道，“那么依夫人之见，何为夫为妻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