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算计
现在整个霓霞楼都被顺天府接管，由刑部主理，御林军在外围守卫。萧庚辰带着陆晴曛来到暖阁，这里已经被临时改建成审案大堂，旁边还有不少刑拘上沾着鲜血，想来是已经对生者用过刑了。
陆晴曛没坐到主位上，但自觉地找了一大摞纸张，吩咐挨个将人带进来后，自己研起磨来，倒有几分师爷的味道。萧庚辰见她轻车熟路，突然好奇起来她到底是在哪里学来的这身派头，坐到主审位后道：“你可别告诉我，这些都是陆大人教你的。”
“前些年九卿公审，你可还记得？”
“你也去了？”
陆晴曛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整理自己搭建起来的书案道：“世子爷都能去，我为何不能去？六部尚书加上都察院之都御史、通政使司之通政使、大理寺之大理寺卿齐聚，也算得上是大昭头一遭了。”
“那时你不过九岁。”萧庚辰微微眯起双眼，“这么说来，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便算不得是在大街上。”
“世子爷误解了，我知道你定会去，可我当时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也并不知道我藏身何处，又算得上哪门子的初见？”陆晴曛铺好纸张，转而高声道：“带进来吧。”
“你要怎么审？”
“我要是审得出来，刑部还是早日撤了吧，省得辜负了圣恩。”堂下此时已经跪着一女子，全身没一块完好的地方，原本就是娇媚的楚馆姑娘，更是惹人怜爱。“名字，何时进的霓霞楼，怎么进的霓霞楼，在这你认识的都有谁？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我不为难你。”
“就这么简单？”萧庚辰难以自信反问道。
“就这么简单。”陆晴曛已经抬笔准备记录口供，非常笃定的回了一句。萧庚辰想不明白，但也不干涉，就坐在主审位上，把玩着令牌。堂下跪着的女子不敢不作答，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下一个进来的时候，陆晴曛依旧是这些问题，手中的笔飞快，一字不拉地全记了下来。直到后面看到苗寻她们，她的手才停下片刻，但和她们对上眼后，很快又恢复了记录的速度。直到天边泛白，陆晴曛才将最后一个人的口供写完，而萧庚辰就这么一直在旁边陪着，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世子爷不用上早朝？还这般淡定地陪我在这闲坐？”
萧庚辰知道她这是完事了，不然她才不会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坐着。于是他收好令牌，叹了口气道：“父王只要站在朝堂上，有没有我都一样。况且其他人巴不得我犯懒，不去上那早朝。”
“不错，世子爷挺有自知之明的。”陆晴曛敷衍地回话，手中却认认真真收拾着一夜记下的口供，不时还不忘用手掩嘴打个哈欠。
萧庚辰见她收好东西，将斗篷往她身上一罩就道：“回府吧，再晚可就要被发现了。”
“你还真当这计划天衣无缝？”陆晴曛挑开那宽大的帽兜，漏出那双清冷的双眸道，“早就被发现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王爷交代吧，不顾昭帝是不敢明面问你的。”
“好啊，又是拿我做挡箭牌！”萧庚辰一把拉着她的手，顺势往自己这边带，四目相对片刻，他才放开手道：“先回府吧。”
陆晴曛微挑眉梢，抱着口供就出去了，想着带回沐浴更衣后又要赶去国子监，她心中不免也生出一丝怠惰来。
等回到王府，萧庚辰才刚下马就被武鸣王叫了过去。陆晴曛迈着轻盈的步伐就回到自己的院落，她先是去耳房看了秋霜，得知她退了高热，便回房泡了个热水澡，可萧庚辰就没有她这般好过了。
柳夫人还在为萧弘济正衣冠，萧庚辰则被罚跪在地。良久萧弘济才道：“昨日在国子监不是挺威风的吗？什么话都敢当众讲，知不知道你那些话在背地里都传成了什么？”
“要数悖逆之言，怎么也应该是那陆晴曛首当其冲，总不能仗着她是陆家女，那些话就作不得数！”
“还敢嘴硬！”萧弘济把帕子往盆里一扔，怒道：“你还想和她比！她一口一个百姓，顺着昭帝的毛把他骂了一遍，他都挑不错来，百姓还要念她心系民众，你拿什么跟她比！”
“王爷可别动怒，庚辰知道错的。”柳夫人递上一杯热茶，又顺了顺萧弘济的后背。
他稍缓怒色，才问道：“昨夜你和陆晴曛去霓霞楼都审出什么了？”
见萧弘济的怒火已平息，萧庚辰的胆子也跟着变大了，起身找了个位置坐好，他端起热茶就猛灌了几口，这才道：“我觉得她不是去提审的，倒像是去验刀口的。说来也奇了，好好的书香世家大小姐，见到这么多恐怖的尸身竟然也不怕。这一夜除了验伤她是认真的，其他的都像是在走过场。”
“刀口？她还认得验尸不成？”
萧庚辰深以为然道：“我觉得确实如此。她身边的丫头重伤昏迷回来，她仅仅靠着刀口就料定御林军藏有暗门的人。昨夜看过尸身，又道在最初建立暗门的时候，先帝是在关外找的高手过来培养新人。”
“关外？”萧弘济重复着这个字眼，他早就想过从建立暗门之初追查线索，可惜户部账目被盗，几十年前的大昭高手也难寻踪迹，到今天当真是什么也查不出。但若是要探查关外进来的人，只需要调集过关名册就容易得多。就算有人要做手脚，也不可能在千里之外仍然做得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松风来报：“回王爷，世子妃已吩咐下人备足炭火，看来今日还是要去国子监。”
“知道了。”萧弘济让松风退下，望着眼前不争气的儿子道：“怎么越看越觉得陆晴曛才像是武鸣王府教养出来的人，虽为女命，却重武好斗。”
柳夫人瞧见萧庚辰脸上闪过的一丝不服气，忙打圆场道：“庚辰的智计也是不错的，你看陆家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进了圈套，还以为自己藏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