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喧闹
大年三十飘着小雪，街头巷尾没有放炮竹的孩童，取而代之的是趁夜堆起的雪人。家家户户紧闭门户，关着大门依旧热热闹闹地筹备年夜饭。大街上只剩下巡逻营，整个京都沉浸在萧瑟之中。墨扬在空旷的大街上比以往飞驰得更快，马蹄铁打击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响彻空荡的主街，拐进文远巷后，才在陆家大门前停下，仍不安地踏着小碎步。
陆晴曛不等墨扬完全停下，就挣脱萧庚辰跳了下来，径直迈进大门时还不忘把身上的斗篷往身后随便一甩，一句话也没说。萧庚辰看着斗篷落地，笑着拾起道：“陆小姐，虎年吉祥万安啊！”
任他再怎么调笑，陆晴曛就是头也不会，敲开大门后便重重关上。望着宅门又是紧闭，萧庚辰敛了嬉笑，翻身上马就往武鸣王府奔去。陆府与其他门户不同，其他人家都是大门一关，里面依旧是新年气象，可陆府冷清清的，深入后院才有喧闹。
“小姐！”拄着拐的秋霜坐在廊下，正盯着空中的飘雪发呆，瞧见跨过垂花门的陆晴曛竟站了起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马车迟迟不来，你们一个个在府里都忙些什么？”陆晴曛有些不满，但秋霜可看不出来。
秋霜离了武鸣王府，便放肆了起来，咧着笑就指着屋内道：“夫人说得备好炭炉才好出门，正准备去开元寺接你呢。”
“怡婷！”陆晴曛提高了声音，掀门帘进了正屋，“娘，孩儿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沈知清还和怡婷准备着软垫，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怡婷，去把热水备足，另外赶紧派马车去把凌嬷嬷她们接回来。”陆晴曛并没有和往日一样攥着母亲撒娇，而是走到桌前就倒了几杯冷茶，灌了两大杯才继续道，“爹呢？”
“你这丫头！”沈知清放下腾出手后过来，陆晴曛已经灌完了冷茶，只得抢过空杯还不忘装模作样地轻轻打了她的手。“这大冷天，怎可以用冰？”
陆晴曛用眼神催促了一眼怡婷，才娇嗔道：“下次不敢了！爹呢？”说着还眨巴着双眼，把自己的下巴搭到沈知清的肩头。
沈知清拿她没辙，叹了一口气又抬手摸了摸陆晴曛被霜雪打湿的鬓发，一边把人往火炉旁带，一边问道：“从外面回来只用了顿饭就赶着去了开元寺，可有休息好？怎么反而瘦了这么多？”
“有凌嬷嬷照顾着，哪里瘦了？定是娘晴想女儿了。”陆晴曛倚着沈知清烤火，指尖也渐渐回暖，但还是撒了谎。北上匆忙，路上条件又不比京都，一来一回她就清瘦不少。再加上陆之林病倒，她是真的谎了神，本不用赶着回开元寺，却想着双亲年迈，想要认认真真地同佛祖求福，所以只用斋饭再加上诵经抄经到深夜，她虽在开元寺闲呆了几日，还是清瘦了不少，若是沈知清捏着她的脸，定发现她脸上已没有几两肉。
“你爹在书房，有要事要同他商量？”
陆晴曛连连摇头，“午饭再去见爹吧，我先回去洗漱一下。娘可要备些好吃的，待会许大哥会来，我刚刚在门口见到他们的人了。”
“他们既然已经到了京都，平日不登门也罢，要是大年三十还不来，你爹非得出门寻去。”沈知清刚刚拍她手时就知道她冷得厉害，既然她说要去洗漱，定是要好好泡个热水澡，便也不留她，掀帘就吩咐丫头去把汤池烧热。陆晴曛围着火炉，看着母亲忙前忙后，刚刚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火光映着她的玉面，也多了几分生气，她就这么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再回到自己的小院，她的耳房被建成汤池，防风做得极佳，哪怕是隆冬都能烧出一池热水，任外面寒风凛冽，屋内只会是温热，感受不到半点冷意。陆晴曛从头到尾把自己洗净，生怕留下半点萧庚辰的味道，哪怕要换身新衣裳，她还是嫌弃地让丫鬟好好拿去曛上香。
等她出了耳房已是午饭时分，估摸着人应该快到了，披上那见雪狐斗篷就沿着抄手回廊往正院走。秋霜虽然能下地了，但得拄着拐，所以陆晴曛并没要让她伺候，留着她守在书房。只不过等着她再过来时，秋霜身旁已经站着一个桀骜少年，正抱着手臂扬起下巴道：“年后随伯公回淮安去，晴曛虽没发话，但你到底是山庄的丫头，该知道好歹，别仗晴曛容你，你就敢连命令都不听了。”
“孟青，你逗她干嘛？”见秋霜低着头，眼眶里的泪珠都要兜不住了，陆晴曛只得头痛地为她解围。孟青自然不是在逗弄秋霜，拿让她离开京都这件事开玩笑，她身负重伤，虽然武鸣王现在没有详查她为什么会在霓霞楼重伤，等一切安定后自然是要问起的，与其那时候被动，不如让她先离开这里养伤。可陆晴曛故意这样说，就是要留下秋霜的意思。
孟青见她这么说，只好耸耸肩不再逼迫秋霜。秋霜的眼泪彻底兜不住了，怎么擦都擦不完。陆晴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是望着孟青道：“大哥在里面？”
“爹早就等着你了。”孟青有气无力地往书房一偏头，面上的不悦遮都遮不住。
手中又揉了揉秋霜的脑袋，陆晴曛浅笑道：“难怪你在外面呢，走吧，去见见庄主。”
“丫头还敢来见我？”浑厚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气势迫人倒有虎啸的味道。
孟青随手为陆晴曛抬帘，翻了个白眼才跟着她进入书房。与孟青的不耐烦相反，陆晴曛则笑容灿烂地快步进门，还不忘道：“大哥这是在恼什么？总不是爹爹怠慢庄主了吧。”
“你这小丫头的嘴还是这么贫，先前都答应我什么来着？还敢和青儿出去胡闹！那种脏地方，也不怕脏了你的脚。”陆之林下首坐着的壮汉，不断转动着手中的金球，“这番做派，哪里是把我当你大哥？”
孟青的爹是陆晴曛的大哥，这个关系你们捋过来了吗？（没有的话提示一下，陆晴山死的时候是二十岁，孟青和陆晴曛都是十七岁，所以孟青的爹是比陆晴山大几岁，但按辈分确实和陆晴曛同辈，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孟青有时候叫同岁的陆晴曛姑姑～从“青”和“晴”，两个的人名字也很耐人寻味啊，像是同字辈，又不是，两家的关系到底多复杂，还请期待后面的故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