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抽丝

孟青顺着陆晴曛的目光看去，见她的指尖正指着城外的一片荒地，那是京都冰窖所在。

“还有一处，在这。”陆晴曛指尖又在皇宫处轻点几下，“宫中也有一处冰窖。”

孟青不解道：“冰窖？”

“说来也巧，我上次单独面见暗市首领，他屋子里竟连个火盆也没有，反倒是门窗大开，任风雪吹进屋内。原本我并不在意这件事，可上次在雪地剿杀刺客，黑衣蒙面人在雪地里的灵活程度可远比武鸣王府的精锐要高，完全不畏寒，要知道武鸣王府可是世世代代守在北境的精英啊！”

孟青若有所思道：“你是怀疑，暗门为了训练出能在雪地里畅通无阻的杀手，特意把地点设在了冰窖中？”

冰窖建在地下，常年无光照且室内温度极低，若是想培养不畏寒冷的杀手，将训练地点藏在冰窖确实能遮掩耳目。毕竟，冰窖一旦藏冰结束，就要封存好，等到来年夏日才会开启，寻常也不会有人想到冰窖这种地方。

“你还记得在那个小镇上，萧庚辰派人来盯着我们，他的手下在雪地里竟连一夜也坚持不住？”

孟青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面上的嫌弃丝毫不经掩饰：“那样的废物竟也算得上精锐？”

陆晴曛挠了挠头没继续接话，毕竟萧庚辰坐在风雪里一夜，也病倒了，只能说暗门的心思深沉，否则谁会往刺客的耐寒程度上培养？于是，她转了话头道：“我查阅了京都历年的听记本，若是按林主事所说的藏冰损耗，京都现有的冰窖藏冰量是完全够用的，为什么暗门还要额外在珉州做起哄抬冰价的生意？”

她摊开听记本，指着七十年前的账目娓娓道来，“就是从这年起，京都夏日里的冰价突然升高后就再也没有降下来过。那年并无酷暑，藏冰损耗不至于引发这样的价格变动，京都的需求量也没有升高，这只能说明从那年起京都的冰窖都已被暗门掌控，并且削减了藏冰的库存量，给人马腾出位置。而珉州藏冰则是暗门看到京都冰价变动后，觉得有利可图才发展起来的一桩生意。”

“七十四年前正是武昌府决堤，国库银两被掏空的时间点，难道暗门仅仅用了四年，就培植了一大批人手？”

“昭帝推傅修齐上位内阁首辅，恐怕是已经做好了和武鸣王府一战的准备。这次昭帝只折损了一个北信侯，难保军中没有千千万万个北信侯。”陆晴曛凝眉道，手中还不忘不断敲击着舆情图。

孟青抱臂警惕道：“你想毁了他们在京都的老巢？”

陆晴曛摇摇头道：“按道理来说，想要扳倒武鸣王府，瓦解武鸣军才是最重要的，哪怕萧家在京都被暗杀屠尽，边陲的将士仍以萧家一脉为尊。那他们培植这么多杀手是为了干什么？”

“将这些人锻造成这样的精锐，也不一定是为了暗杀啊？”见陆晴曛满是疑惑的目光，孟青解释道，“昭帝想要在暗中培养一支能与武鸣军抗衡的势力，谈何容易？若换做是我，我只需要将选出的精锐送进军队，以他们的本事，迟早会在武鸣军中掌权，北信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要那些棋子能在军中掌权，那就相当于可以逐渐分解整个武鸣军。”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萧氏父子死于京都，武鸣军中再由那些人振臂一呼，还兵权于昭帝也费不了多少功夫。”陆晴曛转身在书柜上翻找起大昭的地图来，找了好一会才摊开盖住京都的舆情图，指着整个北境道，“北信侯已经执掌珉州要塞，此次萧庚辰出兵珉州，恐怕不是换防这么简单，我听他说过要彻底铲除月遥村来着。”

“恐怕还有重塑北境军务的意思，如今在位的军职恐怕都要血洗一番。杀鸡儆猴，到时候藏在武鸣军的暗手只能继续潜伏，这般也就给足了武鸣王摸查清楚的时间。”

陆晴曛掀开地图，凝眉重新审视着京都舆情图，突然道：“军队的事，我们不能插手，但是京都一定不能乱，哪怕武鸣军乱了，京都也不能乱！”

“京都若是乱了，武鸣王便是腹背受敌，若是被外邦知晓，难保又是几年的战乱。”

“可惜历代昭帝都被武鸣王府刺疼了双眼，便只晓得盯着萧家的动向，哪里会在乎大昭陷入战乱？”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出现，陆晴曛说起仍是反着恶心，“父亲耗尽心血才带来的太平，不能被暗门破坏了。他们想要主宰京都，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傅修齐被抬举为首辅，宁王的婚事被安排在明年，应该是顾忌大多数文臣还是向着陆家。”

“可不就是这个原因，不然齐子安怎会遇险？陆家和齐家本就是分不开的，如今陆家离京，齐叔还不懂收势，昭帝自然是要杀一儆百的。”陆晴曛面露不悦，指着城外冰窖道，“那只能回敬他一个大礼好了。你想办法弄些黑火药来，等摸清楚城外冰窖的情况后，若真如我所说，他们自掘墓穴倒也合适安息，我们只需要给他们添把土就好了。”

“没了这个大本营，暗门就算不亡，也必大伤元气。”孟青点头同意道，“过几日我亲自带人前去探查，但近来京都的要事太多，我们动手的时间定在哪天合适？”

“国婚大典就很好，那晚满星空的火树银花，谁还听得到城外的爆破声？”陆晴曛突然就笑了起来，想来她已经能预见昭帝收到揍报时的表情，觉得这才是天理昭彰呢！

孟青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对了，早上在演武场，晋王说太子过几日要在府中设宴，邀我前去，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国婚脱不开关系。”

“说来也怪，我总觉得昭帝的皇子们关系好到过头，太子不像太子，倒像个兄长，其余的文武有别，一看就知道放朝廷上的哪个位置合适。”陆晴曛拿起满翠手持，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突然开玩笑般地笑道，“像是一家子铆足劲儿吃定了武鸣王府。”

渗透之术，太阴了，昭帝就喜欢阴招，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