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孟府
文远巷清冷多日,今日路过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地驻足在陆府门前观望。这条巷子只开有陆府这一个大门,哪怕陆家迁出京都,巷子和门楼仍不荒废,每日都由府邸还留下的用人出来洒扫。
可今日,这座府邸的门梁上却多了一块匾额,通身被红绸覆盖住,但仍能看出是一块如何气派的牌子。一般来说,大臣的府邸都是由昭帝按品级赏赐,无论是告老还乡还是获罪下狱,这些府邸都会收回内廷登记造册,然后又重新分派。可陆家的府邸和武鸣王府的府邸却不同,并不是因为他们在朝廷上手握重拳而带来的特权,而是当初的昭帝在赐下宅院时就已经强调,这算是陆家和萧家的私产,内廷不得过问。
可说到底这陆家府邸是御赐的,虽是私产,却也不好卖出去的道理。可陆家如今在京都无人,只剩陆晴曛一个也已嫁入武鸣王府,若真是卖了,也算情有可原。于是驻足在门前的人一时嘀咕到底是哪家显贵盘下这座府邸,一时又嘀咕起陆晴曛前脚才送走父母,后脚就败光家业,实在是不明智。可说来说去,他们还是想见证着红绸揭下。
陆晴曛自然是不会缺席这场好戏的,早早就备着贺礼,估摸着老宅门前已经聚集足够多的观众后,才骑着绛风悠哉悠哉地往那边去。自打绛风被偷偷运进城,她就在也没有做马车出行的习惯,就好像是骑着绛风便能回到淮安去一般。
等她刚在老宅门前下马,秋霜捧着贺礼就去敲门,应声出来的便是阮北,前院已经备好供桌。两扇大门只开了一般,阮北提剑朝陆晴曛躬身道:“陆小姐万福,公子还在后院练剑,还请您稍后。”
阮北是谁,旁观者不知道,但听他称呼陆晴曛是陆小姐,而不是世子妃,就足以引发围观者的骚动。在议论声中,陆晴曛只是浅笑道:“孟公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难怪修得这身武艺。”
“不敢当,勤能补拙而已。”孟青一手提着利剑,一手正拿着热毛巾擦拭汗水,步伐稳健地走出大门,看他衣衫因为练剑而显得散乱,再加上他面色洒脱,完美诠释了少年英侠一词,哪里像是来京都借武举谋求一官半职的武生?
他将鸣鸾交给阮北,吩咐道:“贵人已至,中门大开。”
陆晴曛示意秋霜奉上贺礼,拱手道:“那么晴曛便祝孟公子室接青云,来日高中一甲。”
“呈陆小姐吉言。”孟青也不顾门前的看客的瞠目结舌,接过贺礼就把人往里面请。而后他进内院换了身礼服,给足了消息传往京都各处的时间。等他重新出现在前院,已经是重新梳好头发的翩翩公子,在陆晴曛的注视下,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孟青站在人前,拱手道:“我孟某初入京都,如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今后还得仰仗各位照拂才是。今日孟某乔迁之喜,为答谢各位来给我孟府添人气,将在文远巷开粥场三日,还望各位赏脸才是。”
见围观的人叫好一片,阮北便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炮竹点燃。孟青回过头来和陆晴曛对视一眼,这才在炮竹声中将那块红绸扯下。那块匾额是由紫檀木制成,榫卯严丝合缝可见工艺之精湛,孟府二字采用鎏金的方式,更显气派,与先前陆家古朴的门匾完全不同,分明只是换了一块牌子而已,却完全是两个风格的府邸。
怡婷扶着陆晴曛回到前厅,打量着并无二致的府宅,喃喃道:“今后,这座宅院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戒备起来,绝不容许任何人暗探进来了。”
先前因为陆家是文林之首的缘故,他们并不好将人手调集过来,可如今换成了武艺超群的孟青坐镇,这座宅院便有了理由武装起来,就连说话都不用顾及隔墙有耳。
陆晴曛坐在下首,端着茶盏看着空着的上座出神,半晌才端起手中的热茶喝起来。
孟青只是坐到了陆晴曛的对面,哪怕他现在是这座宅院明面上的主人也不敢坐到尊位,只是一样端着茶盏道:“我只是动了前院的拴马桩和旗杆石,那些都是官宅标配,我还用不上,其余的都没有动,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都是一样的。”
“我只是突然想爹娘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陆晴曛放下手中的茶盏,又往门外望了望,“都说穷文富武,你要是真保持这个样式不变,恐怕来巴结你的人都没有。”
“别的我不敢说,晋王必来。”孟青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道,“我们这般,是否有来往过密的嫌疑?这可瞒不过昭帝和武鸣王。”
“无妨,我总要给自己找靠山不是?你与我有救命之恩,就算把这宅院赠于你都不为过,只不过刚刚怡婷说的对,今后这可容不得旁人随意进去。”
孟青点点头,这事他早就做好安排,补充道:“我把苏方留在府里了,珉州那边已经被萧庚辰封锁,那边的生意应该都停下了,苏方正好可以留下帮我。”
“派他去查证的消息还没有回信?最近你手下好像都不太管用啊。”陆晴曛低头用杯盖沿着杯口不断转动,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
“这倒是查出来了,出城前仍有也吉公主的仪仗,到沧州地界就只剩他的人马了。”
“沧州……”陆晴曛暗自重复道,“高致为了瞒过北信侯,在珉州带着空仪仗出发,可怎么到了沧州就无所顾忌了呢?难不成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眼线?”
就在前厅陷入沉寂时,阮北进来抱剑行礼道:“小姐,公子,晋王和宁王带着贺礼到了,现正在门前下马。”
孟青微挑眉梢,饶有兴趣道:“宁王?那本公子就亲自去迎一迎这两位贵客。”他起身后,才回过头看着陆晴曛三人道,“偏殿设有宴席,你们先去哪儿等着。”
究竟谁才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