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暗箭

如今大昭的南部已是烟雨濛濛，而珉州却还下着鹅毛大雪，就算没有突如其来的军队围城，大街小巷也找不出一人。当地百姓和客商都躲在屋内，也不知道是等待严冬过去，还是在等待这场军事哗变过去。

适夜，萧庚辰还在行宫中端详着珉州军事布防图，桌案上的豆灯也跟着北风地呼啸不断跳动。整个珉州都陷入这种死寂之中，就连侍候在侧的松风也不敢大声出气，只是目光紧紧跟着萧庚辰的手指，不断在布防图上游走。

嗖——啪！

长箭破空，穿过棉麻窗纸，钉在柱子上还不断颤动着箭羽。

萧庚辰瞬间就拔出佩剑，提神警惕来人，可他并没有等来刺客或者后手，行宫又重新陷入了沉寂。门外站岗的侍卫不等他的号令，直接就追了出去。

松风戒备地走到柱子旁，瞧清楚上面绑缚着薄纸后，直接拔了下来，将它呈到萧庚辰面前道：“爷，上面有字条。”

萧庚辰先是皱起了眉，才利剑还鞘，好腾出手来将绑在箭上的薄纸展开，他小声念道：“西北高楼，屋檐之下。坤。”将纸条交给松风后，他又细细端详了那只箭矢，沉声道，“你去找找，看能找出什么东西。”

松风抱拳称是，先是召集人手过来警戒，这才带着人往行宫的西北方向去。萧庚辰仔细端详着那支箭矢，虽然不是竹篾合成箭？，但也是比军中用箭更为精贵的木心箭杆，不由得就想起了书房里摆着的那几支箭矢。可是仅凭这个，实在是瞧不出关联。

目光重新落定在书桌上铺开的大昭军事图，他端详起了京都那座城池的地标。京都处于大昭腹地偏北的位置，唯一的军防便是御林军。武鸣军分六个方位留守在大昭边界，其中两个主力军便是在北境，他们向外抵御着外敌，向内与京都呈合围之势。

也就只有武鸣王府这样强势的存在，这才能形成这样的局面，既独掌大昭兵权，又钳制皇室困于京都，若是相反，随时就可反。若换做其他军侯掌握武鸣军，恐怕兵权还没交过去，便因为君王猜忌而死于京都了。

萧庚辰这般想着，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他猛然就翻起了书房中的书册，也顾不上自己弄得一团乱，看见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就直接往身后丢去，等松风回来，整个房间已经没有地方落脚了。

“爷，您这是在做什么？”松风端着一个小箱箧，不断扫视着地面上被翻乱的书籍。

“回来了？”萧庚辰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他将东西放在书桌上。

他才刚伸手要打开，就听松风道：“小心有诈，还是我来。”松风拦下萧庚辰伸在半空中的手，为了防止里面飞出毒针之类的暗器，他站在萧庚辰面前，挡住了他的身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箧。里面不过是一些书稿，并没有他设想的机括，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冷不防就呆住了。

“起开。”萧庚辰的声音响起，松风这才回过神来，退到一边。萧庚辰拿起其中的一本书稿，简单地翻了起来，这才明白“坤”为何意。刚刚的警惕一扫而过，他突然笑道：“原来是定坤阁送来的东西啊，当真是五湖四海都逃不过他们的天罗地网，就连珉州戒严，都能送东西进来。”

松风刚想拿起一本细瞧，就听萧庚辰怒道：“说好一个活物都不准放出去，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你们究竟是怎么当的差！”

松风和门外的侍卫听到后，忙参跪在地，齐道：“世子恕罪。”

“查！查不出个结果来，你们也不必回京都了！”

“松风领命！”

萧庚辰微眯着双眼，望着松风领着人告退，当房门合上后，他才泄了力瘫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先是落到布防图上，而后才转向那个箱箧。按理说他们并没有说定交付的时间，定坤阁也没有追到珉州来复命的道理，况且那人是用送暗信的方式将这些东西交给他的，并没有见面，甚至不愿萧庚辰再联系上定坤阁，可见对方是不愿露底。

出发来珉州前，萧庚辰只是交代龚云暗中清理好方池街，并安插上王府的暗桩，却没有交代之后要怎么做。如今对方已经履行承诺，之前谈好的价码他自然要兑现，于是，他仔细地翻找起箱箧来，企图在箱箧中找到一封信件。

可是除了书册，他并没有找到任何定坤阁留下的只言片语，就好像是这一箱机密是白送他的。这种不确定感让萧庚辰产生了危机，放在书册上的手也不自觉攥紧，将封面弄得一团乱。

他看着那邹成一团的封面，虽然烦躁，却还是慢慢将它抚平，倏地就随机翻开一页，他哼笑道：“墨迹是新的，当真有本事。”

目光落在开头，指尖滑过墨迹，他喃喃道：“奇木门，一百二十三年前临江府立派，历经四代掌门，门生五百六十一人，主机括……”后面紧紧跟着的还有奇木门的发展历程和四代掌门的生平，就连他们的机括销往何处都有详细的记载。

萧庚辰越是看得仔细，便越是惊心，这哪里是一个个独立的门派？分明是脱离了朝廷控制的兵事部门，有的主机括，有的造宝剑，各有不同，唯一不变的就是每个部门都有可以匹敌外敌的战力。

也许仅一个门派不为所惧，可是像叶从云那样，他能得到整个南方门派的支持，那么和他掌握着一支精兵又有什么差呢？若是这箱箧里所记载的门派能被人整合起来，不说可以匹敌武鸣军，至少也是可以与之一战的。

正当他看得寒毛直竖时，松风领着人进来，参跪在地道：“爷，刚刚追出去的人被发现死在街角。”

“追上了？”

松风不敢应话，沉默良久才壮着胆子道：“看样子是被人埋伏了，是从背后下的刀，一刀毙命，没留在任何线索，只……”

萧庚辰像是嗅到危机，沉声道：“说。”

“只在墙上看到用鲜血写下的规矩二字。”

一个赤字：杀！

两个血字：规矩！

这两家人的信条就出现了对立，武鸣王府讲究的是慕强，陆家讲究的是道理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