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调

虽然众皇子经常在京都各处走动，但寻常百姓也只能远远见上一面，又由于皇室总是被近卫簇拥着 ，百姓根本无法走近。

可从小生长在皇城中的百姓，自有他们约定俗成的法则来辨别权贵，以免在这权贵遍地的京都不长眼冲撞了贵人。对于如何判断这几位皇子，他们便是凭借衣着和周身散发的气质来分辨。

陆晴曛上次来方池街穿的男装是萧庚辰的衣物，那本就是亲王的常服样式，霓霞楼的人把她当成宁王自然是顺理成章。这件事虽不会传到宁王耳中，却能传到昭帝耳中，这就是为什么昭帝会临时派宁王过来的原因。

宁王听完后她的话，心中并没有不悦，反倒是觉得有趣，便反问道：“如此，你更加不应当跟着孟公子过来。在这里以文会友，为的可是赢得花魁的青睐。”

“是吗？”陆晴曛轻摇折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青，“可我觉得孟公子不需要我出手，等着捉婿的人家可数不过来，哪怕是花魁也听闻过他的神勇，恐怕就连投怀送抱都要争先恐后才是。”

“诶，陆……”

陆晴曛望着还没改口的孟青，用折扇指着他提示道：“嗯？”

孟青只好改口道：“叶公子这话可夸张了，哪有的事？”

“这才对嘛。”手中的折扇再次轻摇起来，陆晴曛转而对宁王道，“宁王殿下，不知今日是要带我们去哪家楚馆，上次霓霞楼姑娘弹的小曲儿，可是让我念念不忘。”

宁王没来由地觉得陆晴曛不是孟青请来助阵的，而是她知道是来方池街后，闹着孟青跟来的。可若不是孟青主动提起，陆晴曛也不会借着由头跟来，况且花船是今日进京都，京中并无人知晓，若说是有意为之也说不通。

思来想去，他没料到陆晴曛会出现，事已至此也不能将人赶走，只好道：“白日里的方池街没什么有趣的，不如我们就在这楼台把酒言欢，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再议如何？”

孟青看出宁王这是想试探陆晴曛能在方池街待多久，忙假装赔罪道：“叶公子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等地方，多怪孟某无状，耽误叶公子大好时光，若你还有要事，不如提前离去？”

“无妨。”陆晴曛顺着他的话道，“我能有什么要事？恐怕京都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我这般悠闲的人了，一只囚鸟，仅剩的就是无事时光。”

听她这话便是要同来同往的意思，宁王虽然觉得陆晴曛在场多有不便，但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挂着他一贯的儒雅微笑道：“不如先落座吧。”说着，他还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就率先在主位坐下。

陆晴曛和孟青对视一眼，更加肯定了宁王是带着刺探的任务相约孟青的，便心照不宣地跟着落座。这座院子临水而建，不像霓霞楼距离方池还隔着一条主街，所以这楼台三面环水，哪怕不坐在主位上也能看到浩渺的湖面，只不过自血案发生后，湖上的花船画舫便消失不见了，因此多了一分孤寂的凄清，与岸上的莺莺燕燕截然相反。

见人都已落座，守在门口的主事便领着姑娘上来传菜。原本青天白日里，方池街上的楚馆并不会开门做生意接待客人，只不过宁王乃是贵客，服务倒与夜间别无二致。一夜未眠的姑娘们都靠着脂粉遮掩疲态，她们每人都端着一道佳肴，迈着盈盈莲步就走了过来。

陆晴曛手中的折扇越摇越缓，盯着这些姑娘调笑道：“看来这的主事很会做生意啊，挑选的姑娘都是这般水灵。”

“水灵的可比不上香艳的。”阮北还未回来，所以孟青只能为自己斟满酒，意味深长道，“不知道叶公子可曾见过香酥美人？”

陆晴曛配合地摇摇头，孟青便继续道：“也是，叶公子生在京都，长在京都，哪里知道苏杭花魁的妙处。”

见他又提起这茬，宁王便问道：“上次曾听闻孟公子提起这事，实不相瞒，我也不曾见过，不知道孟公子是否能仔细说道说道？”

传菜的姑娘正将佳肴摆在孟青面前，在撤手时，却被孟青一把拽住了手腕。孟青朝她笑道：“姑娘可会苏杭小调？”

这姑娘在传菜时就连比突然被拽住手腕更无礼的动作都遇到过，更何况对上的是孟青这张朗目疏眉的脸，顿时连脾气也没有了，只低眉娇羞道：“只会简单几句。”

“无事，唱来听听。”孟青突然就松开手，也借着刚刚那一握确认了她并不会武艺，看来晋王挑选的楚馆并不是暗门遗留的据点。因此，很多事便不必额外留意。

宁王只当他的这个动作是风流使然，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格外留意起陆晴曛的一举一动，但她只是在认认真真地用膳酌酒，像是完全没有留意孟青的放浪形骸。

那姑娘颔首称是，命人取来琵琶就坐到了屏风面前，丝弦乐起，娇而不媚的歌调便便随而来：“我有一段情呀，唱畀拉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只无锡景呀，细细那个到到末唱畀拉诸公听……”

唱得是江南最有名的《无锡景》，用的还是苏州话，听起来婉转悠扬，格外地香酥软语。孟青和陆晴曛都偏头看着她弹拨手中的琵琶，脑袋也跟着曲调微微摆动，显然都沉醉其中。

只有宁王垂眸独饮，也不知道他是对这小调不感兴趣，还是在盘算着什么。

曲闭，那姑娘抱着琵琶起身缓缓行了一礼，孟青拍手称好道：“能把苏州话学得这么好，姑娘可是在到过苏杭？”

姑娘摇摇头，笑道：“园里有苏州来的见礼嬷嬷，我跟着她学了几曲。”

本以为孟青会顺着她的话说再来一曲，可他却道：“姑娘辛苦，先回去休息吧，否则晚上弹琵琶的手都要生了。”

那姑娘明显是愣住一刻，才讪讪退出楼台。

只见孟青连连摇头道：“她唱得是不错，但若要换做苏杭的花魁来，那可是能把人的骨头给唱软咯！”

话音唱落，就听远处传来天籁般空灵而柔媚的苏杭小调：“梅园末靠拉到太湖边呀，满园那个梅树末，真呀真奇观……”

《无锡景》是清代的苏杭小调，这里引用了，本文架空，不要深究合不合适，美女谈评香酥语软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