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物极

“是啊，世家之间的联姻本就看的是门当户对，更何况他们是要我嫁进宁王府。”向来是傅家掌中宝的傅灵宜，习惯从自己的喜怒哀乐出发去思考问题，到现在才想起来她这个人在傅家门楣面前毫无可比性。

想到这层，她突然哼笑道：“皇室婚姻，真心是最无关紧要的，陆晴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哪怕张狂如萧庚辰，在那道圣旨面前也只能低头。”

秋霜原本躲在暗处越看越觉得没劲，可听见傅灵宜突然提起自家小姐，立刻就来了脾气，刚想发作，就被陆晴曛拉住了。陆晴曛朝秋霜连连摇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秋霜也只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宁王见傅灵宜以陆晴曛自比，微挑眉梢，竟浅笑起来，他沉默良久才道：“这个道理你能想明白就好，比起爱而不得，在我宁王府富贵荣华，赋闲一生，做只檐下燕要好很多。”

陆晴曛说宁王有的是办法让傅灵宜心甘情愿嫁进王府，是抱着嫁给心爱之人的心思而满心欢喜地上花轿，还是怀着替自家门楣挣个前程而“替嫁”，宁王都无所谓。他要的只是外人眼中的天造地设、琴瑟和鸣，至于傅灵宜心中爱慕谁，那不是他关心的事。

而傅灵宜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就算不是嫁给宁王，才刚刚升任内阁首辅的父亲与前尘大好的兄长，也绝不会允许她自奔为妾做萧庚辰侧室。就算她当真放下了萧庚辰，他们也绝不会允许她选择所谓的心爱之人。傅灵宜享受着傅家的荣光，一生都与自家门楣休戚与共，包括她的婚姻。

见她陷入沉思，宁王握了握手中的月玦，却并没有将它拿出来交给傅灵宜，只道：“好在婚期定在明年，傅小姐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其中的利弊，那么，本王就不再打扰傅小姐的雅兴了。”

陆晴曛坐在凉亭中，由于假山与树木的遮掩，并不能完全看清那俩人的表情变化，见宁王告辞离开，傅灵宜也起身相送，她们才敢出声。

“我没听明白，怎么傅灵宜就同意了呢？”秋霜懊恼地坐在陆晴曛身边，看着她道，“小姐可不是非嫁不可，只是顾及老爷和夫人而已。”

陆晴曛突然笑道：“不错啊，竟看得出傅灵宜应允了。不过宁王说得不错，要嫁进宁王府的人是傅家小姐，并不是她傅灵宜，她若是作茧自缚，最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我不明白。”秋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真诚问道，“若不是要嫁入心悦之人，那为何要嫁？”

怡婷嫌弃地伸手把她脑袋推开了，打趣道：“因为你没有生在世家之中，自然理解不了这些。”

秋霜抱臂起身，负气道：“是啊，你们都生在在世家之中，你们都懂，就我不懂。”

“秋霜！”陆晴曛难得带着怒气呵斥她，激得秋霜立马跪地认错。

“小姐，算了，你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怡婷将不敢再说话的秋霜扶起，“只不过这傅家，小姐当真放任不管？”

“昭帝要抬举傅家，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斤两。”陆晴曛偏头看向另一边，心中自然是看不惯傅家急于上位的丑态。

“晴曛说的是，就算皇上看重，也要他们能把位置坐稳了才是。”齐子安找了半天，想着陆晴曛不喜欢扎在人堆的性子，这才找来这么个清净地方寻人。他见两个丫头坐在陆晴曛身边没，倒也不吃惊，只是扫了一眼便道：“听闻你把月玦还给傅家了？”

月玦的事，陆晴曛是交给孟青来办的，虽然已经发生了数日，整件事情称得上隐蔽，而齐子安开口便是问陆晴曛是否把月玦还给傅家，可见他这是默认了孟青在为陆晴曛办事。

陆晴曛轻啧一声，微眯双眼问道：“你听谁说的？”

“晋王啊。”齐子安嗅到一丝不对劲，主动就把他刚刚偶遇晋王的情形重复了一遍。好在齐子安是京都中玩得最开的公子哥，在皇室中也和不少人交情匪浅，晋王就是其中一个。

当他们寒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谈到定情信物，他们笑着猜测宸王赠与也吉公主定情信物将人拐到大昭，晋王也不免感叹一句：“宁王真好命啊，才定下婚事，陆晴曛就上赶着为他准备好定情信物。”

陆晴曛听完后不免蹙眉沉思，半晌才道：“宁王并没有将月玦还给傅灵宜啊……况且我是将月玦送给孟青的，哪里是给了宁王？”

显然宁王这是第一次私下找傅灵宜谈起这桩婚事，若他想要俘获傅灵宜芳心，刚刚将月玦交还给她才是最好的时机，而不是这般急于划清两人的关系，就好像宁王是在特意强调他不在乎傅灵宜爱慕谁， 他看重的是和傅家的关系，哪怕傅灵宜心中没有他的位置也无所谓。

齐子安这才理解陆晴曛的困惑，试图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你先将月玦给的孟青，而后他给的宁王？”见陆晴曛点点头，他又困惑道，“那晋王为何说是你送的？”

陆晴曛手中的手持越转越缓，到后来竟然不动了，她就这般蹙眉沉思，不断回想着到底是在哪里漏出的马脚。她自认为和孟青的关系得当，没有漏出可疑的地方，于是换了一个问法道：“晋王可同你提起过孟青？”

“提到了，但没有细说，只说了一句不提了。”

“不提了？”陆晴曛困惑地重复这三个字，又问道，“那他说这句话时，是什么神情？”

“怎么？孟青同晋王殿下的关系很好吗？我瞧着晋王并不是很想提起这个人的样子。”齐子安努力回忆着自己有没有说漏什么，却也十分不解陆晴曛为何反应这么大。

“是觉得我利用了孟青？不！”陆晴曛立刻就否定了这个说法，倏地就站起身来，后背冒着涔涔冷汗道，“是孟青利用了我！物极必反，是我把孟青推到陷阱中，他有危险！”

物极必反，所以凡事都要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