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宾主

注意力一旦集中于一点，其余的便成了视线盲点。

陆晴曛一直纠结于画中人黑衣上的云水纹，想从皇室入手查出铁鹰卫初任主司，直到萧庚辰说芷艺与荣王的眉眼过于相似，她才想起自己上次误把叶从云当成初任主司的事。

至于孟青，他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陆晴曛的眉眼与画中人相似。如今听陆晴曛说起，才愣愣地举起手掌，隔空遮住她的眼下部分。

他的手撤走又重新遮上，最后拧着眉头道：“像！”

皇室子嗣昌盛，他们想凭借画像查出线索不容易，但是陆家哪位先人与皇室牵扯上血缘关系，陆晴曛却是知晓的。

她重新将蒙面铁鹰卫主司画像展开，不悦道：“祖母的长姐嫁入皇室，仅生养有昭定太子一人。”

“你怀疑这人是昭定太子？”孟青若有所思道，“会不会是巧合？有的人长得相似些，也是存在的。”

“昭定太子兵制革新失败，被当时的武鸣王拉下马，只能铤而走险，后来他兵变败北，自刎于荒山，算来正是铁鹰卫建立的前几年。”陆晴曛并没有否认孟青的说法，只是理性地分析着，“可惜昭定太子谋逆，昭帝下令将他的痕迹抹去。”

孟青点头道：“我命人往这个方向查，年幼时见过昭定太子的人尚存，总不至于一丁点儿也打听不出来。”

陆晴曛轻叹出声道：“他不是最要紧的，最让人头疼的还是现任主司啊！”说着，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他手中的势力还有多少。”

“除了朝中大臣，暗桩已经拔除七成，有些我留着尚有用处。”孟青说着用手遮掩连连打起哈欠，“你让秋鸿送给贺彦的密信当真有用，原本他就摸到些门路，再借着冥凰门的暗号，能钓出不少鱼。”

陆晴曛起身整着衣袖，浅笑道：“荣王的事已成定局，剩下的交给我来收尾就好，你且休息几日，等到殿试你有得来忙。”

她本来还想同孟青筹谋扳倒铁鹰卫主司的事，但见他如此疲惫，便识趣地叫上庭院中发愣的秋霜，两人匆匆离开孟府。她们并没有回王府，而是转道去了一次方池街。

方池街再现血案，此地不详的消息早就在京都中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再来，其他花楼也跟着歇业，萧条得一位恩客也没有。

秋霜牵着马匹，四处张望道：“这些人都不做生意了？”

“暂时的，方池街是实打实的销金窟，他们耐得住，京都的公子哥可耐不住寂寞。”陆晴曛漫无目的地往岸边走，在下台阶时故意没提起裙摆，像是撒气一般轻踢裙角，“京都的人就是这样，出事时才知道害怕，等事态平息了，又是泱泱盛世的样子。”

方池街上本就没几个人，好不容易有过往的行人，却拦在她们前后不走了。

秋霜戒备地回头，问道：“你们是谁？”

“陆小姐，宁王殿下有请。”

陆晴曛停步不前，慢慢地抬起头，眸光清冷。见来人都是练家子，根本不像宁王的小厮，心中戒备道：“男女大防，宁王殿下不会不知，等殿下迎傅小姐入府，我再登门拜访。”

“陆小姐放心，宁王殿下不会让你为难。”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刀剑碰撞声，陆晴曛神色平静，也知道是剑秋他们被绊住了脚步，便道：“你们出动这么多人来请我，是想把我绑走不成？”

来人拱手行礼道：“陆小姐言重了，但必要时未尝不可。”

陆晴曛微微挑眉，接过绛风的马缰就翻身上马，没有多说就朝着宁王府的方向去。

“小姐！”伴随着长剑出鞘声，秋霜不满地叫出声来，“不要去！”

陆晴曛勒马回头，见对方围着秋霜不让走，便道：“既然知道我是去哪里，那便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先回府。”

秋霜急得直接冲上去拼杀，可对方根本不恋战，见陆晴曛走了，躲过秋霜的攻击就撤离。远处的刀剑声从密集变为稀疏，进而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她没等剑秋出现，想着陆晴曛的话就驾马离开，心道：要早点找援军才行。

方池街地段繁华，等绛风拐到大街上后，陆晴曛便发现四周都有人骑马跟着，她不想做多余的挣扎，直接就往宁王府去。

事态反常，若是要暗害，必不会报上名号，还是亲王的名号。况且当街请人，沿路的人可都会看到，总不至于把人骗进宁王府不出来，平白给人诟病？

陆晴曛猜不到宁王在耍什么花招，索性就不猜了，下了马就跟着门童进去。只不过沿街盯着她的人，并没有跟着进王府，这倒是让她诧异了一下。

她依旧被领到花厅后者，茶点丫鬟伺候着，就是不见宁王出现。陆晴曛不会用药，但对于下药下毒还是很清楚的，见茶点没有动手脚，也不着急催促，而是端坐在花厅中悠然自得地品起茶来。

秋霜虽然单纯，也不至于听不懂她最后那句话是让她搬救兵的意思，所以她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的不着急。毕竟出招的人还未露面，她干嘛要急于拆招呢？

等换上第三杯热茶，陆晴曛笑着对丫鬟吩咐道：“下次换杯黄山毛峰茶。”

丫头一愣，称是便离开了。

等花厅又剩她一人，沧桑而沙哑的声音便从屏风后响起：“陆小姐当真好雅兴啊，竟还知道宫中刚上贡有一批上好的黄山毛峰。”

“主司大人既然有心请我喝茶，我也不好同大人客套。”陆晴曛也不起身行礼，手中仍不断用茶盖撇着茶沫道，“黄山毛峰确实难得，只不过我不知为何非要到宁王府来品。”

她手中的动作不停，抬头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宁王府，也不是主司大人的府邸吧？你我同为客人，哪有越过主人，擅自迎客的道理？”

“若换成其他千金小姐，早就坐立难安。”主司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并没有对陆晴曛的话有所回应，“我到忘了，陆小姐的本事岂是他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