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状元
当年的武举舞弊案设计得天衣无缝，一环紧扣另一环，陆之林只能选在哪个节点妥协。
陆晴曛曾问过孟维为何不入仕，他说江湖悠远，难得自在。
她不信喜欢管官府不平事的人会给出这个答案，于是她去问了父亲。陆之林并不瞒她，就连荣王逼宫有陆家相助也一并说同她细说。
陆晴曛只觉得这些还不够，所以她经过多年部署筹谋，设下这一局。
入局人看不到她的目的，注意力只会不断被她丢出来的话题吸引，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引到下一环。等昭帝与铁鹰卫主司回过神来，只能接受重审孟维舞弊案。
布局之人早已作古，铁鹰卫留存的卷宗对被替换掉的草民并不多着笔墨。在发邸报时，昭帝才发现当年被驱逐出京都的蝼蚁也是姓孟。
早在孟青在汇丰楼一鸣惊人时，铁鹰卫就细查过他的身世，寻常的武馆后嗣而已。几代人守着武馆讨生活，根本没有亮眼之处。
可巧合越多，偏偏还查不出诡计，要么这些是真巧合，要么就是精心布局，抹除一切痕迹。
舞弊案重审重判后，紧锣密鼓地又进行一次春闱，赶在进入夏天前完成了殿试。
当天，礼部尚书当众宣布二甲三甲的新晋武进士名单，就收起了卷轴。
在众人正困惑不已的时候，昭帝徐徐走下尊位，站定在吏部尚书让出的位置。
主考官紧随其后，奉上红榜。
“举能选贤，文昌武盛，佑昭繁荣。”昭帝毫无预兆地添加一道程序，让所有朝臣的心沉到谷底，“顺应天命，拟文举例，特传胪赐宴。”
变成纷纷起身山呼万岁，箫庚辰与箫弘济对视一眼，知道昭帝这是要釜底抽薪，明着主张锐意重武，实际上是要扶持文举！
大昭文举与武举有各自的章程，传胪赐宴就是文举最为荣光的仪程，由昭帝亲自宣读一甲，分状元榜眼探花，赐品级进士出身。
“探花，覃金猛，授御林军副统领一职，正七品。”
“榜眼，乔宜，授铁鹰卫都统一职，正七品。”
昭帝为扭转局面，不仅提升殿试一甲的品级，还直接越过武鸣王府，授予官职！
要知道以往的武进士都是由武鸣王分配，直接跟着武鸣军精锐离京回到驻地的。
昭帝从容地拿起最后一份红榜，提高声音道：“状元，孟青！”
所有人都在等大昭有史以来第一任武举状元的去留，所授予的官职将把他划入不同阵营，直接改变朝局的天平，不少人都屏息以待。
“留任京都，从六品。”
依旧是无官无职，倒还不如一锤定音！
昭帝不敢赌孟青的出现是不是巧合，所以他干脆把人推到风云中心。光是第一任武状元的头衔，就足以让各方豺狼竞相去分一口孟青的肉。
至于孟青本人是死是活，那就得看他是只恰巧搅和进来的蝼蚁，最后只能自认倒霉，还是他背后的黑手，要不要放弃这枚棋子！
在震惊之余，昭帝身边的太监高声唱道：“传孟青！”
孟青他们没料到昭帝会做到这个地步，他和其他人一样的震惊，好在他大风大浪见多了，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在所有人各色的目光中，孟青昂首阔步，登上大殿。
“草民孟青，叩见皇上。”
他将额头贴得极低，谁也看不见他嘴角玩味的笑意。
昭帝低头从他走出列时，就一直大量着他，可孟青落落大方，根本瞧不出他真实的情绪。昭帝只好道：“既然已是从六品出身，就不必以草民自称。”
“微臣领旨谢恩。”
做戏做全套，昭帝堆起欣赏天才的表情，破天荒地将孟青拉起，问道：“爱卿武学造诣高，早就听闻过你的勇武，朕今日才知传言不虚。”
“臣惶恐。”说着惶恐，实际上孟青笑得洒脱含蓄，像是在和人闲话家常。
“原本朕属意你掌管御林军，可李大人廉洁奉公，如今升无可升，朕只好委屈武状元暂留京都，待京都重整布防结束后，再授予爱卿官职。”
升无可升并不是假话，皇室只握着御林军和铁鹰卫这么点兵力，昭帝总不能把李岩升到武鸣军中去。
这话是在试探，若孟青可信，就得帮着昭帝夺回京都节制权，若他不可信，那他一辈子只是京都的武状元，有名无实。
孟青看似含笑的眼里猫着坏，恭敬道：“京都重整布防，皆由箫世子负责，武鸣王府掌兵有道，微臣定能见贤思齐，效力大昭。”
若不是场合不对，箫庚辰简直都要笑出声来。
世人都知道孟青瞧不上武鸣王府，昭帝先给孟青最大的荣耀，又不肯赐予他权位，还不忘给他画个大饼。
换成其他人，早就被荣耀加身给迷了眼，可孟青偏不领情，还极其恭敬地打了昭帝的脸。
昭帝说可将京都防卫交给孟青，孟青直接点出京都节制权在武鸣王府，昭帝不仅做不得主，还当众曲解昭帝的意思，说昭帝是让他去效忠武鸣王……
最后他还非要说这是为大昭效力，那昭帝既不能反驳，也不能解释，否则真是此地无银的感觉。
昭帝笑了笑，扬手让人把东西成上来。
披红簪花，文状元该有的荣光，孟青一样不少，甚至比文状元还要有排面。
毕竟，文举结束后，考生只能在住处等着传胪赐宴，像孟青这样在文武百官和考生前披红簪花的，可真真是头一遭的上上荣宠！
“自古英雄出少年，披红簪花状元郎。”昭帝亲手将钦点圣诏交给孟青，“朕赐你东华门游街，旗鼓开路，金鞍红鬃，以示皇恩。”
陆晴曛借百姓之口逼迫昭帝重审旧案，昭帝有样学样，借着孟青中状元昭显仁德。
孟青看破不说破，也乐于接受这份“天恩”，参跪行礼道：“谢皇上隆恩，但微臣尚有要事需即刻前往西市，臣斗胆请皇上准许游街暂后。”
萧庚辰顿时敛了浅笑，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萧弘济察觉到这不善的目光，狐疑道：“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萧庚辰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今早出门前，他分明听到秋霜缠着松风问，荷香糖粘是西市哪家店铺……
中国古代的确实不分武状元，只有过一次查处舞弊案，皇帝钦点了一任。有艺术加工，切忌不要过分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