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罪臣
围观的百姓被御林军阻拦在巷口，但谁也不想错过这个热闹，争先恐后地推搡着挤到最前面。
其中一身着鸦青布衣的护卫，正恶狠狠地瞪着挤过来的人，以确保他身侧之人的安全。他透过人群，不善地看向陆晴曛道：“主上，今日就不该到武鸣王府来。”
“邱安，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诈我现身？”宁王褪去锦衣玉袍，不着冠冕，只用一条白飘带束起青丝，一晃眼还道是哪家流落在外的落魄公子哥。
陆晴曛的目光穿过人群，与他在空中交汇。宁王轻笑道：“看来是我大意了。”
“主上，不可暴露身份。”
宁王抬手制止他的劝告，穿过围观者走到最前方道：“陆小姐这话模棱两可，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我有不臣之心呢。”
“六弟？”晋王原本还以为陆晴曛是在拖延时间，现在看到人不免有些错愕，“无诏进京，这要是让父王知道，可是大过。”
“皇兄劳累。”宁王行礼起身后，摊手道：“反正都让人瞧见了，抵赖不得。”
若是陆晴曛故意诈他还好遮掩过去，但现在她已经知道宁王就在京都，恐怕等她回过头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他算账。
有晋王确认宁王的身份，御林军不敢阻拦他的脚步，主动放行。
宁王缓步走向陆晴曛，噙着笑道：“陆小姐最好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那个位置是什么，否则传到父皇耳里，就是借我十张巧嘴也解释不清楚。”
陆晴曛自然指的是皇位，不然宁王怎么会考虑现身帮她？但明面上不能直说，她便道：“自然是殿下上次向我索求的引荐信，鸿儒大家的门可不是这么好登的。”
“错了。”宁王意味深长道，“我指的可是宁王府的主位。”
陆晴曛哼笑出声，反问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宁王笑着看向晋王，问道：“皇兄，父皇可有交代武鸣王府拒不接旨该怎么做？”
“抗旨不尊者，就地处决。”晋王看向陆晴曛，警告道，“不论其身份。”
陆晴曛平静地望着晋王，在心中已盘算起对策，可无论怎么做，硬碰硬绝对是下下策。可她担心昭帝手中有她不知道的北境消息，如果萧庚辰真的跟着晋王上朝辩驳，很有可能就是有去无回，到时候可真是无力回天了。
“要不这样吧。”宁王洞若观火，却也不知道昭帝手中的底牌，便和晋王商量道，“不如我先随皇兄进宫向父皇请安，也好弄清楚缘由，反正萧庚辰也不至于光天化日里畏罪潜逃。”
“六弟，恕我直言，进宫请安这等小事，可比不了宣读圣旨来得重要。”
陆晴曛认不住笑出声道：“看来皇上还是不够重视宁王殿下啊。”她连连摇头啧声道，“还是说，晋王殿下是被有心人蒙骗了？”
晋王本就是武人习性，他耐着性子在王府门前说了这么久，早就到达了极限。听到陆晴曛的讥讽，他高声喝道：“御林军听令，我等奉旨捉拿要犯萧庚辰，凡阻拦者，杀无赦！”
“你敢！”陆晴曛身边已聚拢起侍卫，她气势比晋王还要强盛，“无故上门拿人，空口白牙构陷肱骨之臣，就凭你是皇室中人吗！”
她大袖一拂下令道：“若殿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擅闯武鸣王府者死！”
“你！”晋王还欲争辩，却被宁王拉住。
宁王压低声音问道：“皇兄当真不知道圣旨中写的是什么？”
“避免走漏风声，父皇特意嘱咐要见到萧庚辰后才可宣读。”晋王万般为难道，“可谁料到这陆晴曛会出来搅局？”
宁王心下一沉，光凭他对昭帝的了解，便能猜出这圣旨中八成是没有真凭实据的。今日的安排，不过是为了作践萧庚辰，故意让他在王府门前接旨，好让围观百姓认为他已经认罪。
等萧庚辰遵旨进宫城，最终是什么罪名也就不重要了。
就在双方再次陷入僵局的时候，王府突然中门大开，萧庚辰负手而立，凌厉地目光扫视着所有人，让心生怯意的御林军生生吓出冷汗。
“晋王奉旨而来，皇上可说过要抄了武鸣王府？”他刀子般的目光仿佛要在晋王身上洞穿而出，周身散发而出的威严与萧弘济一般无二。
晋王高举圣旨道：“圣旨到，罪臣萧庚辰接旨！”
众人屏息以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看着他拾级而下，走到陆晴曛身边，可就是没人跪下。
“圣旨在此，罪臣萧庚辰接旨！”
萧庚辰斜睨着他，冷声道：“凭你也配？”
“反了反了！”晋王攥紧圣旨，气急败坏道，“罪臣抗旨不尊，目无法纪，给本王拿下！”
可是他身后的御林军无人敢动。
陆晴曛心生疑窦，却见萧庚辰胸有成竹地对她点头。她只好默不作声站在萧庚辰身边，看着场风波要往哪个方向发展。
“罪臣？目无法纪？”萧庚辰冷冷地重复这两个词，突然亮出身后的金牌道，“我武鸣王府一脉有圣祖爷钦赐的金牌庇佑，见帝不跪，免死铁券，如始祖亲临。”
他加重语气反问道：“要我跪下接旨？晋王，就凭你也配？”
此话一出，众人如坠冰窖，率先反应过来的，已经战战兢兢地行礼叩首，就连御林军也不例外。
那金牌有九龙纹饰，背面阳刻的印章是开国昭帝的私章，谁都会质疑？
陆晴曛先是一愣，便顺势要跟着跪下去，却被萧庚辰一把扶起，被他拽到身边来。
“乱臣贼子，目无法纪。”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两位殿下，是连祖宗都不认了吗？”
宁王眼中满是不甘，但还是先晋王一步跪地叩首行礼。自此，武鸣王府前围满乌泱泱的人中，除了萧庚辰与陆晴曛，全都跪地不起。
“既然皇上有旨，那么殿下现在可以宣读了。”萧庚辰并没有让他们起来，而是让晋王跪着宣旨，这是赤裸裸地挑衅与蔑视。
屈辱与不甘并没有让晋王丧失理智，他咬着后槽牙摊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勅曰。武鸣王萧氏，勾结蛮夷，丧权辱国，意欲谋反，着削其爵位，诛其满门。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