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监国

不止是听众，就连晋王他自己每念出一个字，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话落，嘈杂的王府门前顿时静得落针可闻，不知有多少人怀疑刚才听错听漏了什么。

萧庚辰突然仰天长笑，这才唤回大家的神智。他笑着一字一顿道：“勾结蛮夷？意欲谋反？”

“我武鸣王府虽气盛滔天，但谁敢否认一句世代忠良？”他凌厉地目光扫过所有人，意有所指道，“究竟是谁勾结外邦割让国土，我想你们皇室中人最为清楚！”

“世子慎言。”宁王垂眸提醒道，“父皇不过是要你进宫调查而已，所谓诛其满门，说不定中间有什么误会。”

就算要分辩谁对谁错，也不能当着京都百姓的面，那与公审无异，稍不留神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可若是进宫，且不管事实如何，最后昭告天下的文书总有操作的余地。

“进宫？”陆晴曛发笑道，“殿下当真好计谋！如今摆明了是你们构陷忠良，若如你所说进宫去分辩是非，武鸣王府还有清白可言？”

“此事自有父皇圣断，哪里容得你一个女儿家插嘴！”晋王呵斥道，“况且文武百官都在宫里等着，难不成还会是鸿门宴不成？”

“那便去。”

柔媚而不娇气的声音响起，似是女子的叹息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府的大门重新打开，赢弱不堪的柳夫人被人搀扶着走出来，她眉眼却是不容他人来犯的狠戾。

陆晴曛看得出来，柳夫人这是自萧弘济离京后，日夜吃斋念佛造成的体虚，现在是强撑着出来主持局面。她诧异道：“柳夫人，你的意思是萧庚辰要跟他们进宫？”

柳夫人含笑摇头，推开扶住自己的贴身丫鬟。辛冬适时上前，手捧长匣跪地，而后高举过头道：“夫人。”

柳夫人双手轻轻抚过长匣，问道：“传闻在开国大典上，始祖爷左手持尚方宝剑，右手握九龙监国金杖，训诫所有子民，太平不易，外有敌国环伺，内有流寇动乱，勿忘强武护国。”

她双手按下机巧，咔哒两声，长匣的锁扣处便松懈了。翻开长匣的盖子，耀眼夺目的金杖仿佛新造的一般。

“后来始祖临终托孤，封武鸣王为摄政亲王，仍不忘嘱咐大昭要重武以持。”

柳夫人将金杖取出，窝在手中道：“九龙监国金杖，上刻‘虽无銮架，如朕亲临，上打昏君，下斩奸佞’，都说它随着始祖葬于皇陵，可殊不知它一直供奉在武鸣王府的祠堂中。”

闻言，众人皆骇。

对其他国家来说，传国玉玺便等同于皇权，新帝持有玉玺与传位诏书才算得上名正言顺。可大昭却不一样，这九龙监国金杖便代表了大昭无上的皇权。

柳夫人看向萧庚辰问道：“见九龙监国金杖，你们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无人敢回答。

“武鸣王虽为异姓王，早就有继位的权力。若不是先祖忠心不二，为何要放弃继承大统，心甘情愿地做个摄政王辅佐皇室？”柳夫人说话有气无力，却像毒针一般刺进在场众人的心房。

“既然皇上说王爷意欲谋反，是罪臣，还要诛其满门，要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柳夫人突然蹙眉狠戾道，“那我只能代替王爷行使监国之权，清君侧，废庸帝，还我大昭盛世太平！”

宁王与晋王悄悄对视一眼，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事情走向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柳夫人手持九龙监国金杖，刚刚她说的废庸帝可不是夸张的说法，只要她愿意，是能做到的。

现在柳夫人说要进宫分辩清楚，且不说萧庚辰手中的金牌能免死，昭帝但是见到金杖怕也要跪地行礼，怎么算都不是皇室占上风。

可是现在再想阻拦他们进宫，晋王做不到，宁王更加做不到。看到柳夫人取出金杖后，就连百姓也知道武鸣王府一时半会儿倒不了。

柳夫人身为妾室，平日里连宫宴都去不了，现在她想进宫找昭帝分辩清楚，没人可以阻拦。萧庚辰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跟着柳夫人在去进宫的路上。只是陆晴曛身份尴尬，又不像柳夫人有金杖护身，就没有跟着去，而是转身回了孟府。

早朝开始后，就没有开始议事。昭帝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写好的圣旨，直接交给晋王去调兵拿人，就等着萧庚辰上殿受审。在等待的过程中，谁也不敢说话，但身为人精的各位大臣都知道有要事发生。

孟青无职，却不能缺席早朝。见这幅阵仗，自然担心起陆晴曛来，毕竟昨天京都就因为她闹翻了天。

“晋王，宁王，觐见！”

宦官尖锐的声音打破大殿的沉寂，昭帝不可置信地小声道：“宁王？”

“武鸣王府世子萧庚辰，柳氏觐见！”

不是被御林军压上大殿的，而是觐见！

昭帝坐直身子，目光沉沉地看着晋王和宁王进殿行礼。

“参见父皇。”

紧接着，就看到柳夫人在萧庚辰的搀扶下拄着金杖，一步一步走进大殿。他们走得缓慢，身上有集聚着所有人的目光。路过每排大臣的身边，都足以让他们看清楚那根金杖上的龙纹与字样。

都不用柳夫人提醒，待官员认出金杖后，他们就已经跪地叩首，不断调整身子朝着金杖移动的方向。柳夫人与萧庚辰走到晋王与宁王身旁时，他们不跪昭帝，而是调整方向朝着金杖。

柳夫人始终不苟言笑，而萧庚辰则是威压迫人，他们走到台阶前都未曾止步。

昭帝被眼前景象吓到，情不自禁地从龙座上站起来，磕磕巴巴道：“你，你们！放肆！”

“放肆？”柳夫人右手用力，金杖碰撞在地面上发出重重的一记，吓得身旁的宦官哆嗦个不停。她反问道：“究竟是谁在放肆！难不成皇上连祖宗礼法都忘记了？要知道，现在该是你来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