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攻心
“你找宁王做什么？”孟青诧异道，“你今早当众揭穿他的身份，昭帝还指不定要怎么罚他呢。”
陆晴曛轻叹一声道：“很显然，昭帝并不清楚北境的现状。肖翊的血书上说敌军合攻榆林关，情况危急，却不知道铁军已然收复了榆林州和武威郡。可见事态发展并没有按照昭帝的计划进行，而他对此并未察觉。”
“宁王藏在京都暗处伺机而动，少抛头露面才是上策，可今天竟这么巧，武鸣王府一出事，他恰好就出现在附近。最重要的是，京都中能认得他的人不少，他却不做任何遮掩，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大街上，是不怕我们的人发现他吗？”
“故意的。”孟青恍然大悟道，“要么他是去看武鸣王府倒台的，要么就是去当只黄雀，看昭帝凭血书扳倒武鸣王府，再把北境的消息散布出去。”
他突然发笑，反讽道：“为了那个位置，这一家人可真是父慈子孝啊！就连亲爹的口碑都能当他的垫脚石。”
“又或许，他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陆晴曛没有说出宁王对她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宁王城府太深，过去我们都被他装出来的模样给骗了。藏拙只藏一半，反而看起来真实，让人难辨真假。”
孟青点头道：“看起来人畜无害是真，腹黑有心计也是真，只不过我们没想过他表现出来的心计，不过是他城府的浅层面而已”。
“被骗的何止是我们？”秋鸿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还没等两人抬头，他就稳稳地落地站好。一身劲爽的夜行衣，只漏出他那双冰冷孤傲的眉眼，不用多问也知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他利落地扯下面巾与头巾，微微抬头调整着呼吸。想要旁若无人地潜入重地，就要把气息压得十分微弱，否则碰上武林高手，哪怕手脚没发出声音，高手也能凭借气息声，发现藏在暗处的黑衣人。
“明日不用上早朝了。”秋鸿恢复正常气息后，突然转头对孟青道。
“昭帝是打算把我也圈禁在府中？”
秋鸿摇摇头道：“今日变故太多，宁王进宫向昭帝认错，没说几句，昭帝就累倒了。”
陆晴曛轻笑出声道：“宁王可真会火上浇油，凭昭帝的心胸，宁王都不必下药吧？”
“就算宁王下药了，现在铁鹰卫都在他手里，昭帝还敢召太医诊脉？”孟青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朝秋鸿挑眉追问道，“宁王究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能直接把昭帝气出病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秋鸿难得露出笑容，语气中略微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北境十七城，现仍有五城在武鸣铁军治下。”
“上谋诛心，好手段。”陆晴曛啧声赞叹道，“此番昭帝的计划落空，怒火攻心也很正常。”
“宁王仁孝，已经让整个太医院在侧侍疾。”秋鸿不忘补充道。
孟青也忍不住称赞道：“怒火攻心，最忌神思不宁。宁王让太医入宫贴身照料昭帝，就算他们不下手，昭帝也会不断猜忌入口的东西是否安全吧。如此，昭帝何时才能起床主持大局？”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书房里坐下。明月高挂，已是夜深人静之时。
陆晴曛习惯性地坐在主位，把手里的荷包与令牌摆放在桌案上，突然问道：“柳夫人被留下后发生的事，师兄探听到多少？”
秋鸿微微皱眉，摇头道：“我到的时候，柳夫人已被喝下毒药。”他加重语气补充道，“是她自愿喝的。”
从清晨开始，整个京都都是乱糟糟的。秋鸿从得到消息，再到进宫，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况且还未入夜，他能进出的地方有限。
等他躲过重重巡卫，赶到勤政殿的时候，柳夫人已经交出九龙监国金杖。
透过缝隙，他看到柳夫人将饮空的杯盏倒扣在桌案上，笑着对昭帝道：“我贱命一条，换世子承继王爵，皇上是不是觉得我天真好骗？”
“我今日一死，王府的秘密，皇室的秘密，尽数被带入地下。”她抬手指着昭帝御案上的九龙监国金杖，“金杖已在你手，又没有旁人作证，我死后，你要不要留庚辰一命，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
她突然讥笑道：“你心中是不是这般想的？”
昭帝拍案怒喝道：“放肆！朕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你以命换命，断不会毁诺。”
“你们高家，背信弃义的事做得还少吗？”柳夫人根本不把皇权放在眼里，说话时什么避讳也不讲究。
不等昭帝发作，她突然大笑出声道：“不过，我也不怕你出尔反尔。”
昭帝不安地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龙监国金杖既然能藏在王府中几百年不现世，那么那柄尚方宝剑，真的就随圣祖爷入葬了？”
“尚方宝剑，你们藏在哪里了！”昭帝疯一般跑到柳夫人面前，拽着她的双肩质问道，“武鸣王府究竟还有多少护身符！”
柳夫人腹中的毒药开始起效，她被昭帝这么一晃，就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低笑出声道：“我既然敢说，就不怕你掘地三尺地去找。若觉得我在诓你，尽可大胆地去开棺验证，好看看尚方宝剑在不在圣祖爷棺内！”
“阳平死在你们手上的时候，朕就不该留你！”
柳夫人无力地别开昭帝的手，神情冷漠地反问道：“是你留我一命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吧！”
“你！好得很！”
柳夫人也不管昭帝被气得说不出话，继续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有胆子就动庚辰一根汗毛试试！我敢保证，但凡庚辰先走一步，你马上就得给他陪葬！”
“来人！堵上这疯妇的嘴，给朕扔出去！”
跟在昭帝身边伺候的皆是人精，见他这么说，在送柳夫人出宫时，难免手脚就重了些。
不过宦官这样顺着昭帝的意思去做，依旧解不了他心中的怒火。在柳夫人离开后，原本还被昭帝视若珍宝的九龙监国金杖，倏地就被他扔出殿外。
要是尚方宝剑真在武鸣王府手中，他把这金杖夺来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