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规制

“我曾听松风提起过，武鸣王的爱驹墨扬原是草原上的一匹野马。”陆晴曛垂眸避开宁王的目光，开始按照棋谱摆放棋局，淡然道，“他为了驯服墨扬，追着野马群有月余才将墨扬带回。再后来他们又同吃同睡马厩，这才把墨扬的脾气磨平。”

“驯服猛兽，大抵都是这样彼此征服的过程吧。”她头也不抬，自顾自道，“殿下故意让萧庚辰在沙场上拼命折腾，最后好让他知道怎么也逃不出殿下的股掌，届时再高傲自大的人，也该诚服于殿下了。反正怎么看，对殿下来说都不是赔本的买卖。”

宁王轻笑出声道：“直接铲除武鸣王府多无趣？就算萧家倒了，也还会有其他权臣。但他若能举兵归顺于我，那便是握在我手中无坚不摧的利剑。”

“利剑双刃，殿下小心伤着自己。”

“如此，我便当是你在关心我了。”

陆晴曛连连摇头，啧声道：“殿下什么都看得清，怎么就不明白我是在讽刺你呢？”话落，她便静默不语，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棋局来，根本不把宁王放在眼里。

“苦中作乐而已。”宁王见她对自己越发敷衍，也觉得留下无趣，在一旁看她琢磨棋局片刻后便转身离开了景阳宫。

当大门被合上后，陆晴曛倏地将手中的棋子投入棋篓，望着大门的方向冷声道：“我不知道你手中有多少底牌，也不见得你知道我手中的底牌。我说过会让你跪下来求我的，咱们今后走着瞧。”

时至今日，陆晴曛才算真正了解宁王的为人。城府深心机重，懂得平衡各方势力，也出手果决，绝不会错失任何机会。抛开陆晴曛的偏见，他会是一个出色的帝王。

只可惜，陆晴曛早就决定要站在他的对立面，要和他斗得不死不休。

在宁王走后不久，向芸才领着值殿的宫女推门进来。向来不敢打扰陆晴曛的她，竟然主动上前请安道：“陆小姐，殿下离开前曾吩咐奴婢将怡婷和秋霜带来。”

陆晴曛的手一顿，追问道：“他怎么突然就肯把人交给我了？”

“殿下说要两位姑娘到景阳宫来，在这段日子里好生伺候陆小姐。”向芸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为大典作准备。”

陆晴曛气愤地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篓，质问道：“什么大典？”

“人就快带到了。”向芸没做正面回答，显然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殿下还说，若她们到景阳宫后还不能伺候好陆小姐，让陆小姐看起来这般孱弱，那她们便不必再留了。”

陆晴曛哼笑道：“你这就去通报，就说我要见他！”

向芸垂头冷声道：“殿下料到陆小姐会立刻求见殿下，便让奴婢转告陆小姐一句话。”

“说来听听。”陆晴曛极力压抑着怒火。

“殿下说，刚刚他是从百忙中抽身过来见陆小姐的，既然陆小姐一直对殿下视若无物，那暂时不必再见。”

“好，很好。”陆晴曛平复着心绪，冷着脸起身。她也不顾宫女的阻拦，径直往宫殿外走。

从被软禁在景阳宫开始，这还是陆晴曛第一次硬闯出去。

向芸带着人极力阻挡，却因为不敢伤她，就这样她进一步，宫女退一步地拉扯着走到宫门。

“我劝陆小姐别再往前走了。”邱安一把推开宫殿大门，冷脸扫视着围聚在院子中的宫女内侍，“我们是拿你没办法，可殿下也吩咐过，虽动不得你，却不代表动不了她们。”

他扬手示意手下把人押上来，就见怡婷和秋霜被黑衣侍卫架着，嘴里还塞着布条防止她们叫喊。

邱安用余光示意身后，语带警告道：“陆小姐不为难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她们。但陆小姐要执意闯出去，无论我们受到什么处罚，定会千万倍地从她们身上讨回来。”

“威胁我？”陆晴曛冷声质问道，谁都听得出她的怒意。

“殿下说，是规制你。”邱安纠正道，还不忘抬指示意手下把怡婷和秋霜扔进景阳宫，“陆小姐若能狠下心来，不保她们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殿下还不确定，今后会用别的什么东西来规制你。”

陆晴曛在怡婷和秋霜被推进景阳宫时，后退几步才堪堪把两人接住。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邱安身上，直到宫门重新关上，邱安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目光，低头为怡婷和秋霜松绑。

“你们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她仔细检查怡婷和秋霜的身子，最后摸上秋霜的腕脉，关切道，“身子还好吗？”

怡婷大口喘着气，平复呼吸道：“宁王倒是没为难我们，就是秋霜的功夫。”

“秋霜姑娘的功夫无碍，只是今后端进来的汤药，她都要一滴不剩地喝光。”向芸解释道，“宁王从未为难过陆小姐，亦没有为难过两位姑娘。但若是陆小姐依旧冥顽不灵，今后可就不能保证了。”

“跟我走。”陆晴曛无视向芸的话，推开她们想要上前来搀扶的手，拉着怡婷和秋霜就往正殿去。她站在台阶顶端，半回首厉声道：“我看谁敢跟进来。”

向芸她们不敢上前，谁都怕把陆晴曛逼急了，便十分默契地等陆晴曛关上门后，齐齐站在正殿外候着，只要她们听到里面有任何不对劲的声音就能立刻冲进去。

陆晴曛突然松开手，让怡婷和秋霜没防备地险些摔倒在地。

“小姐……”怡婷和秋霜小声求饶道。

“这下胡闹够了？上赶着给他递刀来威胁我。难不成你们也是他派来的暗桩？”陆晴曛背对着她们，也难掩饰她的愤怒，“秋霜要胡闹也就罢了，就连怡婷你也这般鲁莽！”

怡婷语带哭腔道：“可小姐一个人留在宫中，连个心腹也没有，我怕……”

“怕什么？”陆晴曛厉声打断道，“孟青他们全都离开，为的是什么？这大昭难道还会有比我待在皇宫中更安全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