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不甘

“在你出嫁之前，分明鲜少在京中露面，就因为你是陆家后嗣，有着陆家门楣的光环，人人都称赞你是京中第一才女。”

傅灵宜绝望地对上陆晴曛不解的目光，歇息地里道：“那我呢？我算什么！他们明里暗里称赞我的那些，都是阿谀奉承吗？”

“才无第一，武无并二。”陆晴曛第一次觉得重武轻文是不错的选任标准，但也只能是干巴巴地反驳着。

傅灵宜若能想道这些，自然能看得开，可她被拘在自己的心境之中，早就无处可逃。“萧庚辰也是，他从不正眼看任何女子，偏生遇到你后就认定了你。难道我生来就该被你事事压一头吗？”

终是绕不开这个人。

陆晴曛无奈地撇开目光，沉声道：“有些事，不能强人所难，感情尤甚。”

“你根本不知道，过去我究竟用了多大勇气才能放下他。”傅灵宜逼近陆晴曛，却被怡婷和秋霜隔开。她继续道：“就连京中百姓都知道我倾心于他，所有人都把我当个笑话！”

“那也不是你赌气，要自奔为妾的理由！”怡婷根本不会对无关的人客气，便搞不留情地讽刺道。

“你知道什么？”傅灵宜瞪着怡婷，却被陆晴曛拉到身后，“我放下萧庚辰，是想过要彻底与过去断开的。可是……”

“可是什么？”陆晴曛耐着性子等她回复心情，“这件事若说是年轻气盛，我尚且还能理解你的想法。可这与你不辩是非有什么关系？”

傅灵宜皱着眉头，铿锵有力道：“可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了！”

“什么？”陆晴曛不解地反问。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都遭遇过什么！”傅灵宜提高声音道，似是在宣泄积压已久的不满。

“父亲满意他的得意门生，从小就让母亲对我旁敲侧击，想让我做好嫁给宁王的准备。可那时他只是个循规蹈矩的书生，哪里有半分皇室的贵气？”

“后来在猎场上，我亲眼目睹萧庚辰单挑众皇子，宁王根本连场都不敢上。他是那么耀眼，那么霸气，轻而易举地赢得围猎最佳，根本不会有人比他更出挑。”

“就是那样骄矜而优秀的人，看人从来都是俯视而下，只用余光睥睨天下的。”她突然苦笑一声，自顾自道，“可是父兄只想着那个宁王，根本不管我的心意。”

“他们把握囚禁在开元寺，美其名曰清心，实则是若我不肯点头嫁给宁王，就永远别想下山。我在山中自省四月有余，是彻彻底底放弃我的骄傲，做好任他人耻笑我的这段过往才下山的，这已经用尽我毕生勇气了。”

陆晴曛望着屏风出神，开解道：“你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

“你这种冷情的人怎么会懂我的感受？”傅灵宜好笑道，却道出两人的本质区别。

她的情爱是炽烈的，哪怕在不算民俗开放的大昭，她也没想过遮掩女儿家的心思，爱时便要用尽全身之力。反之，陆晴曛是内敛的，若不是亲近之人，根本瞧不出她真正的喜好。

“以往我没发现殿下的与众不同，只不过是我带有偏见，从未正视过他。在我劝说自己接受父兄的安排，为傅家挣一片前程后，我才知道殿下空中皓月，是值得我托付一生的。”

“哪怕他对傅家的倾覆见死不救？”陆晴曛毫不客气地戳穿道。

傅灵宜艰难地苦笑道：“那时殿下是自身难保，若是换成今时今日，他一定会保住傅家的！”

“是他对你这么说的，还是……”陆晴曛下意识地揣度道，“还是你自己这么坚信的？”

“我不知道。”傅灵宜对这个说法也不敢肯定，“如今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你能不能让让我？”

陆晴曛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追问道：“让你什么？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要和你争些什么，是你非要事事与我相较。”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甘心啊！”傅灵宜没把心底的话说话来，就因为陆晴曛什么都不和她争，她才输得这么彻底。

家事，样貌，才情，根本就不用比，她就输了，换作谁都不会甘心的。

陆晴曛摊手，无奈反道：“我赢了？赢了什么？被宁王囚禁在皇宫中，用来制衡武鸣军挥师大昭腹地吗？”

傅灵宜泪珠盈睫，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似是认命般道：“所有人都知道我被抬入宁王府成为宁王侧室，可他们都唤我什么？”

“傅小姐！”她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就算殿下登基，也轮不到我封妃入册！你说你赢了什么？那个位置，殿下不是留给你的吗？”

“够了！”

伴随着宁王的一声怒喝，邱安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傅灵宜脸上。

宁王冷冰冰地垂眸看着被力道推翻在地的傅灵宜，语带警告道：“我早就告诫过你，守住本分能保你富贵一生，但你若是不知我的底线在哪里，我不介意一遍一遍地去和你强调。”

傅灵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煽得耳鸣，整个脸颊都红透了，她不可置信地缓缓抬头，对上那十分陌生的目光。好像是她迷糊了，竟忘记宁王距离帝王只剩下一步，而帝王又怎么能容许他人挑衅呢？

邱安来得太快，就连秋霜都没反应过来，等殿中所有人回神，陆晴曛皱着眉头扶起傅灵宜，冷声道：“殿下盛怒，是在杀鸡儆猴吗？”

宁王意味不明地撇她一眼，却是对傅灵宜带来的宫女道：“我让你们跟着傅小姐，是让你们纵着她闯祸吗？”

“殿下息怒。”连带着远在大门口的向芸也跟着跪地求饶，谁也不敢抬头。

宁王迎着陆晴曛不善的目光，气势威严道：“傅灵宜殿前失仪，不分尊卑，自今日起幽居长春宫，非诏不得外出。”

“你，你要过河拆桥！”傅灵宜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宁王。

“放心，本王不会忘了与傅大人的约定，也会顺了你的心愿。”宁王淡然道，“登基大典结束后，本王便会昭告天下，册封傅家独女为敬妃，赐长春宫。如此，傅小姐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