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对峙
向芸被邱安扛出殿外时，怡婷还在廊下为陆晴曛绣帕子。
她原本以为向芸被问话出来后，就会注意到她重新拾起绣活，好为日后和司衣局打交道做铺垫。秋霜离奇失踪，皇宫内少不了要清查一遍，在这种时候她越同司衣局亲近，越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反而打消他们对司衣局的怀疑。
可看现在向芸昏迷不醒的样子，景阳宫怕是要迎来新的硬茬。
怡婷狐疑观察着，根本想不透她突然遭高旭发落的原因。就分心这么一会儿，她的指尖便被绣花针刺破，在指腹凝出一粒红豆来。
她轻轻滋了一声，顺势将指尖含在口中。她这举动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可邱安却对她投来戒备的目光。
邱安一边将向芸交给手下架走，一边细细打量着怡婷。“还有一个丫头呢？”
“睡了。”怡婷低下头，认真地绣着花纹，“我们不如大人身强体健，深夜还有如此旺盛的精力陪伴在主子身侧，昼夜轮班也不足为奇吧？”
“换做他人的确不奇怪，只是你们二人总是如影随形，我还从未见有谁落单过。”邱安严肃道，根本就不相信怡婷的辩解，话音未落就抬手示意手下去耳房寻人。
那人来去极快，回禀道：“大人，屋里没人。”
“没人？”邱安笑得森冷，死死地盯紧一直淡定自若，垂头绣花的怡婷。
他倏地抢上前去，攥紧怡婷的手道：“你可真能沉得住气，若换成旁人早就不知道该如何下针了吧？”他带动怡婷的手腕，打量着绢布上巧致的花纹，“该赞你是一顶一的绣娘，还是该赞你沉稳呢？都穿帮了，还能绣得这么起劲。”
“秋霜没了，难道不该是我问大人要人吗？”怡婷迎上他狠辣的目光，毫不畏惧道，“宫城防卫均系邱大人之手，好端端的人凭空消失，皇上是该责怪大人办事不力，还是该质疑大人的统御宫城的安全性呢？”
她突然发笑道：“我家小姐一直昏迷不醒，若她一醒来就发现带进宫的心腹少了一个，大人说我家小姐该最先怀疑到谁的头上？她又会问谁要人呢？”
“好了一个恶人先告状，伶牙俐齿与你家主子一副德性！”邱安倏地甩开她的手，却没办法将人扣下。
因为怡婷在他下令拿人之前，就提前把路堵死。按现在的状况来看，陆晴曛昏迷不醒，显然和此事无关。现在秋霜凭空消失，她醒来后自然会怀疑向芸或者邱安背着她处置了秋霜。
若邱安再下令拿下怡婷，陆晴曛醒来发现两个心腹都不在景阳宫中，无疑做实了邱安出手的事实。届时，她就算要去勤政殿大闹一场也是有可能的。
高旭一如既往地偏私陆晴曛都还算轻的，要是秋霜真在向芸和邱安的监控下丢了，那通过这个漏洞潜进皇宫行刺，破坏皇室基业，那便是邱安万死也弥补不回来的。
“我家小姐是被藏在后宫的瓷娃娃，我们也不过是皇上的提线玩偶，大人来问我要人，不觉得可笑吗？”怡婷说着摊开手，示意站得满院子的宫女太监，“大人来时我便在正殿伺候，整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全在他们的眼皮子下，我是有多大的本事瞒天过海？”
怡婷不会武艺，也的的确确在其他人的眼皮子下过活。今日她也就离开正殿一会儿，落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回房拿个针线篮的功夫，她哪里能帮着秋霜逃跑？
尽管如此，邱安根本不信怡婷的话，在他心里，陆晴曛主仆都是老谋深算的狡猾狐狸，既擅长蒙蔽他人，又精通伪装自己。明明是睚眦必报的老谋士，却偏要装出柔弱可欺的样子。
他的视线缓缓从怡婷身上移开，不断扫视着垂头不语的太监宫女，见他们不敢说话的模样，他就知道明面上是纠不到怡婷的错处，刚刚她话里话外不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吗？
“景阳宫见不到人就满皇宫去查，宫门紧锁，我不信她能飞出高墙去！”邱安将目光投向怡婷，意有所指道，“趁夜将行，其心可诛，按刺客论处！”
带来的手下被他散出去大半，就连围在景阳宫外的人也撤了一半。左右他们看不住人，还不如散出去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去翻找，总能在天亮前把皇宫翻个底朝天。
怡婷面上云淡风云，有条不紊地绣帕子，可她手心早已浸出一层细汗。孟青在宫中留有布置没错，可到底定坤阁只能通过暗中潜入的方式，并不能把控皇宫中的重要职位，好为他们传递消息、偷龙转凤打掩护。更何况邱安绝非善茬儿，他要是没看家本事也不会得高旭重用，将京都交给他布防。
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这样悄悄为怡婷祈祷。
“我是处置不了你，可这不代表你便能安枕无忧。”邱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加重握持佩剑的力道，“你最好还是祈祷那丫头被以刺客的身份处死前回来，否则……”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看似提醒得罪高旭没有好果子吃，实则是恐吓。
如果换成其他丫头，早在邱安派人去寻人的时候就跪地讨饶了，可怡婷再凶险的事情都经历过，哪里会怕他的恐吓？怡婷全当没听到他的话，自得其乐地绣帕子。
两人就这样在廊下僵持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眼看就到高旭上早朝的时间，邱安厉声追问道：“还没找到吗？有这些时间，都能把皇宫翻两遍了吧？”
“属下无能。”回来的手下也回禀不了什么好消息，他们的确反复清查着皇宫能藏人的地方，也加重对宫门的看守，可就是不见秋霜的身影，但找不到人，这些话也不能拿来将折罪。
就在这时，正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高旭从容地走出来。邱安只能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经过汇报一遍，却不敢抬头看高旭的表情变化。
“摆架上朝。”高旭出奇地没有动怒，“要走便让她走，不用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