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财狼
寒冬作战,武鸣铁军越战越勇,全然不受冬日寒冷的制约,得胜归来时,他们的步伐都透出心中的喜悦。
在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夹杂着由远及近的快马踏雪声,引得众将士纷纷侧目而视。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有两乘快马先后超越行军队伍,朝着军营直去。
“孟大人如此着急回营,难道军中有大事发生?”
“军中凡是有大动作,总跳脱不开他参与其中。”将士小声议论着疾驰而过的孟青,他身后还紧跟着松风,压低声音抱怨道,“状元郎自清孤高,偏偏深得王爷重用,还好他有几分真本事,否则他要如何服众?”
他已经是十分委婉地表达孟青对萧庚辰的态度与众不同,与其说孟青行的是臣下之礼,不如说是公事公办,他更像是京都派遣的监军,不以武鸣王为尊。这在等级森严的武鸣军中,自然会遭人诟病。
可惜这些不满就算传到孟青耳中,他也不会在意。原本他的志向就不在军中,跟着萧庚辰北上也不是抱着建功立业的想法来的,军中对他的风评越糟,他反倒越称心。
随性洒脱的他为赶时间,直接把马骑到王帐前才翻身下马,而跟在他身后的松风远远就勒马止步,牵着马匹步行至帐前候着,警惕不相干的人接近。
“王爷可是收到南境的消息了?”孟青抱着头盔掀帘进来,这才发现王帐中不止萧庚辰一人,薛侯等官职品级较大的将领早已面色沉沉站在帐中,而萧庚辰背对着营帘,根本猜不出他的神态。
孟青在私下里与萧庚辰嬉皮笑脸惯了,见帐前士兵不通报是因为萧庚辰事先吩咐过,哪里料到这是因为今日来王帐议事的人太多,萧庚辰干脆免了来人通报这一环节。
他自知失礼,连忙敛笑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参见王爷。”
“听闻在回营的路上,有故人造访孟大人,不知那人是送来什么要紧的消息,竟冒着战火霜雪北上?”萧庚辰没有回身,依旧面向大昭全貌地图。
孟青微微抬眼,小心谨慎地观察薛侯等人的表情:“刚下战场,关外送来的消息都积压在案头,下官还来不及查看。不知外面发生什么大事,让王爷和诸位如此忧心?”
他直接跳过萧庚辰的问话,可萧庚辰却不打算放过他。能在这种时候亲自上战场来面见孟青的,如果不是什么天大的事,那只会由苏方接手传递。
于是萧庚辰缓缓转身对上孟青的目光,意味深长道:“无妨,左右你的故人已经入营休整,等本王得闲,自要见识一下这肝胆之士。”
孟青敷衍地扯着嘴角,刚想开口婉拒,萧庚辰迎面就掷来一本密函。
“刚才叙旧不得空,现在倒可以好好看看。”萧庚辰端坐在上位,垂眸打量着拇指上的扳指,“不过就算孟大人不细看,应当也能猜得出上面是什么消息。”
闻言,孟青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道:“王爷谬赞,下官靠猜是肯定猜不出的。”
有人看不惯他的作风,忍不住鄙夷地轻哼出声。可孟青话锋一转,手上掂量着密函道:“但如今能让王爷和诸位有如此反应的,当是南境大军和蜀军的去向有了下文。”
他顿了顿,试探性道:“莫非当真如王爷所料,他们没有北上?”
萧庚辰下巴微抬,示意他打开密函:“恐怕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也难怪萧庚辰今日懒得搭理孟青的话头,可见高旭当真是捅破了天,让萧庚辰不得不严阵以待。孟青不敢继续耽搁,翻开密函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眉头。
“南越国覆灭,皇室男丁被灭,女眷被俘。”萧庚辰沉声道,“这笔帐,世人究竟要算在武鸣王府头上,还是……”他轻挑眉头,没有点出高旭的名字。
灭国之耻,南越百姓首先要面对的不是丧国的悲痛,而是外族的奴役。
高旭执意没有昭告天下萧庚辰已反,怕不就是为了今日。乔宜统领南境大军,在明面上仍归属武鸣军体系,他带兵联合蜀军入侵南越,在覆灭南越皇室后,必会瓜分南越国土,分而治之。
届时,出兵是以武鸣军的名义,攻城掠地后高旭再颁以仁政,若能区别于蜀国苛待南越臣民,那高旭则尽享贤名,转身便把所有残暴的名声栽赃给武鸣王府。
毕竟灭掉南越的是武鸣军和蜀军,天下皆知武鸣军以武鸣王为尊,不受皇上直接的制约。南越百姓会把怒火烧到萧庚辰头上,却还要歌颂高旭仁德。
更何况不管高旭将与蜀国如何瓜分南越国土,新攻占到手的疆域必是高旭的领地,他日与武鸣军正面开战,那便是高旭的安稳后方。
比起这些,孟青还要更为头痛。他气急道:“南越覆灭,粮价飞涨。来年开春百姓能恢复耕作倒也罢了,手里的银子精打细算勉强够用。若百姓为洗国耻,自愿组建反击外邦的军队,让整个南疆陷入持续动荡中,各国为保证自家安危,第一道政令便是要下令屯粮,禁止贩卖粮草至他国,那最先受到威胁的便是我们的军粮。”
以往军粮都由京都筹备,直接从粮仓划拨,现在武鸣军的口粮都仰仗各国粮商。在场众人也只有萧庚辰在收到消息时想到这一点,听孟青提起,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孟青回想起怡婷让他留意萧庚辰身边深埋的暗桩,斟酌着用词道:“王爷,蜀国冒着劲儿,硬是拖到现在才肯出手,他们看上的不是自顾不暇的大昭,而是被南境大军重创后的南越。我们都失算了!”
“蜀国总是在混战的最后才肯派兵出山,故意拖到敌军消耗殆尽才会出手,这就是财狼虎豹的本性,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萧庚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沉思时竟学着萧弘济的样子转动扳指。
帐中众人刚才是被他的举动给惊到,而不是因为蜀国的狡诈。
对此,他根本没有丝毫察觉,继续淡然道:“重心持续往南方撤,难不成他还要迁都?”
“王爷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孟青突然插话道,“虽未查有实证,但消失的库银大抵是去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