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担忧

战场瞬息万变，军情紧急，时不待人。孟青虽说粮价飞涨会影响武鸣军粮，可他并没有即刻出发，而是打算攻下武威郡后再启程南下。

在备战期间，早早出关的王府精兵疲惫不堪地归来，但秋鸿和定坤阁派出的人却没有随行回营。

松风得到消息后，匆忙出营接应，当他核对清楚后，那些府兵才能进入营地休整。

“回禀王爷，他们只是弹尽粮绝，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越过鹰钩口才与巡防汇合。”松风将府兵安置好后，马不停蹄找到萧庚辰汇报。

见萧庚辰始终无动于衷地低头核算辎重清单，他不可思议地感叹道：“他们出关已有月余，竟一个人都没有少，就连受重伤的也被人带回了。”

“自当如此。”萧庚辰合上清单，顺势交给松风道，“秋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迫不得已才低头向本王请兵。”

他顿了顿，没把说透：“凭他的立场，他哪肯欠本王一丝人情？借出去的人，自然是要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秋鸿与萧庚辰存在竞争关系，骨子里一样是不肯逊于人后的孤高。身为布衣，仍向威名远扬的武鸣王请兵，这已经是秋鸿为陆晴曛做出的极大让步。

行军作战，难免会折损将士，秋鸿能保住所有府兵活着回营，就已经是他清偿这场人情的方式。

“可他们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松风对他的话一知半解的，仍追问道，“属下刚才有详细询问他们出关后的行踪，他们只说按着秋鸿交代的路线策马扬鞭，达到骚扰敌军的程度后就转身撤离。”

萧庚辰望着营口正在吩咐手下的孟青，意味深长道：“想知道答案，那就得问他了。”

松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哪里有萧庚辰睥睨天下的底气去质问孟青这样的人物。突然孟青等人回头看，应是察觉到他和萧庚辰的目光，他忙识趣地请辞道：“攻城用的黑火药出了岔子，属下得先去处置，就不打扰王爷忙军务了。”

萧庚辰斜睨他一眼，压根儿不想揭穿他为何心虚。

自松风那日高声宣告自己与秋霜私定终身起，他不仅要躲着萧庚辰，还要躲着秋霜的“娘家人”。虽说萧庚辰身份贵重，与松风有别，可他们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一同经历过风雨的，根本不是简单的主仆二字能概括的。萧庚辰打心底里是为松风的终身大事高兴的，他小做惩戒，此事就翻篇了。

虽说松风最害怕的陆晴曛还不知道这件事，可孟青和秋鸿却实实在在是秋霜的娘家人。孟青倒还算克制，没有为难松风。可回到北境后听说此事的秋鸿，就恨不得用眼刀把松风剐了。如果秋鸿当时在场，松风都觉得自己见不到明日的晨阳。

好在他隶属于萧庚辰麾下，他不能一直避开萧庚辰，却能避开孟青和秋鸿。凡是在视线范围内看见他们的身影，松风总是毫不犹豫地找借口逃离，今日也不例外。

奇怪的是，萧庚辰对此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像是任由松风自己去搞定“丈母娘”。

等松风灰溜溜地逃离后，萧庚辰缓步走到孟青身边，看着远去的快马道：“看来是故人的话带到了，他们也不愿多留。”

“战场凶险，谁乐意多待？”孟青狐疑地打量着他的侧脸，反问道，“怎么？王爷这是睹物思人了？”

“就是觉得那少年眼熟。”萧庚辰毫不避讳，迎着孟青的目光道，“像是在哪里见过。”

孟青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化装后的秋霜，还是贺彦，便故意含混道：“雪地难行，他们都已经用厚皮裘裹好全身，只漏出一双眼睛来。看不清全貌，王爷自然想着谁就觉着像谁。”

“是吗？”萧庚辰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见孟青含笑不答，诓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便转而问起另一件事道：“叫给秋鸿的府兵都回来了，怎么他还流连在外，不肯归营？”

孟青低声吟笑起来，出神地看着营外白茫茫的天地道：“王爷莫非真以为秋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造出这么多毒药来毒倒敌军吧？”

“什么意思？”直觉告诉萧庚辰，他这是话里有话。

“大军出关后接二连三的胜仗，让军中士气空前绝后地高涨，唯独只有王爷终日眉头紧锁。众人皆道王爷这是遇事沉稳，已同昔日的纨绔少年判若两人。”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可我知道，王爷是觉得夺回的城池均仰仗秋鸿的毒药，胜之不武，非名将所为。”

萧庚辰无声地勾起一抹微笑，既没有被人看穿的窘迫，也没有刻意用笑容去否认这个说法。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战事如此顺利，大军出关前的担忧都消失了，这有什么不好吗？”孟青怅然道，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对萧庚辰推心置腹，否则他根本不会这样细心地去照顾萧庚辰的情绪。

“王爷担心武鸣铁军依赖下毒制胜会影响军风气，让他们今后遇敌容易轻敌。可在出关前，他们也曾担心王爷会不会领兵得胜，若第一次交锋败了，退守榆林关便是上策。这北境十七州啊，怕是永远也拿不回来了。”

萧庚辰坦诚道：“父王战死，北境失守，这已经彻底击碎了武鸣铁军的信念。就连在东边抗击齐军时，也能明显感受到军中的气氛不对。我侥幸拿下齐国，不过是重新点燃了他们心中的那团火，依旧没办法取代父王的地位，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阻止秋鸿的原因。”

“王爷默许秋鸿下毒，想用胜仗重燃铁军的士气。可如今士气太盛，王爷又担心他们得意忘形，在面对瓦剌北凉两国大军时，因为轻敌把重燃起来的火苗浇灭。”

萧庚辰毫不避讳道：“这几场胜仗，武鸣铁军只需要面对瓦剌大军，有秋鸿暗中下药相助，又出其不意，自然赢得漂亮。可武威郡背靠瓦剌北凉驻地，他们也早有防备，我怎能不担心。”

孟青轻笑出声，好奇地问道：“那若我说，这几场胜仗并没有秋鸿的毒药加持呢？王爷还是会怀疑铁军的作战能力，怀疑自己的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