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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交心

“雁翔关易守难攻,我带着轻骑兵从这里出关,想来浩海达他绝对料不到。”秋鸿望着平原上厚实的白雪,似在回忆着什么。

萧庚辰见他突然止住话头,便笑道:“别说他们想不到,就连我都想不到你要带兵去哪里。”

“且不说雪地路难行……”

“驯鹿我带走。”

“轻骑兵带不了多少人手,五万人已是极限,否则将失去轻骑的灵活优势,反而比不过配备全套辎重的重兵铠甲。”

“我知道。”秋鸿偏头看着萧庚辰,“所以我此去并不是为了征战。”

萧庚辰不解道:“那是为了什么?”

“王帐。”秋鸿云淡风轻地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难事。

游牧民族最重要的便是王帐所处的位置,既不能暴露给麾下的各部首领知道,以防止其作乱,更不能让敌国发现,否则会被重兵围剿。

可秋鸿就像是不知道其难度似的,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宸王死得凄惨,但到底宸王妃没有被废,有人嘱托我留她们母子一条生路,帮助她们回到大昭享受荣华富贵。”

“至于其他的人,就算我不动手,瓦剌掌控的六十三部也不会轻易放过翻身的机会。”

“你想效仿蜀国,掳掠瓦剌王室?”萧庚辰生怕是自己听岔了,狐疑道,“王帐周围少说有驻兵十万,你带五万人马,要如何与之为敌?”

“千里奇袭,攻之不备。”秋鸿言简意赅,怕他还是担心手下的将士跟着他有去无回,便补充道,“另外我让定坤阁研制的药粉也快到了,听闻王爷曾领教过其威力?”

“特意从关外运来……”萧庚辰琢磨他的话,狐疑道,“早就准备好的?”

秋鸿关外赶制毒药,时间和产量都是局限药物在战场上发挥作用的关键。他让定坤阁准备的药物,还专门运往前线,可见这是早就算计好的,并且数量客观,至少能保证他在找到王帐后,出奇制胜。

“那药金贵且制作繁杂,想要配备给几万人用,早在王爷还被关在王府时,定坤阁就已经着手准备。”秋鸿淡淡地说,像是无足轻重地安排。

“半年之前就已经确定能收复雁翔关,甚至有十足的信心能顺利找到王帐。”箫庚辰不可置信地笑出声,反问道,“我究竟是该钦佩定坤阁料事如神,还是感激你们未雨绸缪的魄力?”

“感激晴曛吧,都是她做的安排。”秋鸿并不居功,耐着性子解释道,“与其说晴曛对王爷抱有必胜的信心,不如说她预设了王爷能顺利收复北境十七州,为你规划好战场之外的其他事。”

自失去双亲后,箫庚辰总觉得是在孤军奋战,自己也渐渐接受了走向孤独之路的宿命。他一人挑起百万雄狮,接过萧宏济的担子撑着大昭不被他国侵扰,早就分不清是被现实逼迫着坚韧不屈,还是自己生性要强。陆晴曛说的少,做的多,虽然总是披着一层家国大义,却是实实在在地和他站在同个阵营去面对风暴。

他心怀感激,却不愿沉溺在情绪化中,便故意岔开话题道:“有时候我是真的想不通,晴曛她自认不通军事策略,那是陆家门楣使然。孟青重武,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已是大昭的武举状元郎,精通军事自然不在话下。”

“你与他同出江湖,并没有入朝为官的心思,行医救人又何须军事谋略?可也不见你逊色于他。”他斟酌着用词,直言道,“再说你们三人算是自幼一同长大,为何门庭才学相差如此之大,却能聚首为友?”

“并非好友,更胜手足。”秋鸿难得肯顺着箫庚辰的话道,“若要深究起来,都源于那三位老人家吧。”

对箫庚辰来说,这等于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肯回答就已经胜过先前了。

秋鸿其实也没有敷衍他的意思,只因箫庚辰并不清楚陆之林与两位义兄的关系,所以不能明白背后的根源纠葛。自然,秋鸿也不可能无端把这层关系解释给他听。

秋鸿拜左经业为师,同陆晴曛成为同门师兄妹。陆晴曛和孟青的关系自不用多说,一开始就是一生割裂不开的超越血缘的异性亲人。而把他们三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三位老人家,在才学和专攻领域上并没有交集,全靠缘分相识才成为异性兄弟。

那三位老人家都身负才学,在自己专精的领域更是难寻敌手。看着承欢膝下的稚嫩后辈,他们自然是想一股脑儿地把一身本领传授给陆晴曛他们。

若真要分出其中的差别,那就是陆之林是他们异性兄弟中年纪最小的,相应的陆晴曛出生也恰好是所有晚辈中年岁最小的,就连作为孙辈的孟青都要比她早几个时辰出生。再加上她天资聪颖,乖巧懂事,深受三位老人的怜爱,理所当然地不用受孟青和秋鸿遭的那些罪,免去被三位老人竞赛般压着学自家本事,而是除了陆之林的教授没得商量外,她感兴趣什么便可以挑着学什么。

因而,她一不用刻苦习武,能在无念山庄悠哉悠哉地泡茶看别人扎桩,二不用学医开方,只挑识毒用毒来自保,三还能让长辈顺着她的性子,小小年纪就和孟青折腾出定坤阁来。若不是左经业曾今立誓不再回京,恐怕秋鸿也躲不过要被陆之林逼着学习为官之道。

“你想带着出关的人可以亲自去挑,需要什么物资也尽管问松风要,定下出关的时间甚至可以不告而别。”萧庚辰出声打破城墙上的沉寂,“但唯有一点,瓦剌不比齐国,凡事量力而行,要平安归来!”

秋鸿轻轻应了一声,最后望着空中凝聚的晚霞,潇洒地转身离开。

等人没了踪影,萧庚辰才对松风道:“以往觉得他们有事瞒我是再正常不过,怎么现在反倒觉得他们不该瞒着我呢?”

“王爷,您该自称王爷才对。”松风小声提醒道,“近来军中对秋鸿公子颇有微词,王爷若习惯在他面前自降身份,对王爷威信有碍。”

“无妨,心存畏惧的自然对本王俯首贴耳,若心怀鬼胎的,表面上装得再敬重,背地里也改变不了他是朝廷暗桩的事实。”萧庚辰无所谓道。

“王爷是怀疑军中还有暗桩没有拔除干净?”

萧庚辰忍不住嫌弃道:“这还用怀疑?除非本王大业得成,他们就算是高旭的人,也会变成武鸣王府的人。否则铁鹰卫藏得这么深,哪里有尽数拔除干净的那天?”

松风似懂非懂的点头,狐疑道:“王爷好像格外包容孟大人和秋鸿公子。”以往他觉得自己得到了萧庚辰的优待,现在才知是自己误解了。

“他们同陆晴曛一样,重大义而轻权利,根本不把武鸣王这个头衔放眼里。”萧庚辰喟然道,“然而权位至上容易迷失自我,至少在他们面前,我仍记得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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