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合谋密信，一般来说都默认采取阅后即焚的处理方式。
尤其是像先帝这样，敢与瓦剌密谋如此见不得人的让国丑事，更不应该将商榷密函保留下来。
事实上先帝也的确是这样嘱托宸王的，他要求宸王亲眼看着对方将密函烧毁，保证绝不会留存于世，更不能外泄。可满心都在琢磨着要怎么算计两国联姻的宸王，哪会比浩海达的心眼多？
对瓦剌来说，大开雁翔关大门就相当于北境十七州白送给他们，可他们的野心远不止这些。先帝想割国针对武鸣王府，继而彻底把持大昭政权兵权，但对方却想着快马南下，一路无阻地踏平攻占大昭最富饶的腹地平原。
浩海达设计藏下密函，就是为了等雁翔关开春冰化，瓦剌大军能畅通无阻地南下支援的时候，他们好把密函公之于众，彻底击垮大昭百姓和武鸣军对国土的捍卫之心。
届时，人人都坚信自己被国主所放弃，还有什么能阻挡瓦剌吞并大昭的步伐呢？
可偏偏浩海达他们心怀侥幸，觉得王帐的位置永远不会被敌方发现。结果彻彻底底败在陆晴曛的算计之中，就连密函都没来得及销毁。
“在哪呢？”萧庚辰闻言微微眯眼，敏锐道，“本王倒想看看他们高居上位，是怎样卖国求荣的。”
“说实话，我也想亲眼看看上面是怎么措辞的。”孟青站直身子，意味深长道，“只可惜密函到手后，早就被加上无数道严密机巧，已经送往它该去的地方啰。”
“该去的地方？”萧庚辰咂摸着这个说法，联想起外面疯传的议论声，狐疑道，“晴曛还在密谋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吗？”孟青下巴微抬，示意不远处想尽办法佯装无事的偷听者道，“为王爷造势，为王爷赢民心。”
萧庚辰早就说过，如要论造势，亦或是调动百姓情绪的能力，这天下恐怕没有人能与陆晴曛比肩。陆晴曛明明什么也没说，光是藏在暗处排兵布阵，就能轻轻松松地波动他们的喜怒哀乐。继而他们能成为陆晴曛的传音者，表她所想，诉她所求。
其中最让人叹服的，偏偏民意是上位者没办法忤逆和无视的。若要强行镇压，反而为后来的反弹积蓄力量。
“因而王爷是不是可以从试探北凉中抽身，该好好敲定出兵策略了？”孟青刻意提醒道。他明知道萧庚辰不是在思索北凉的事，却没有点破他的心思。
“有些事说了王爷不必操心，那便是王爷操心也没用。”他意味深长道，“无人劝得动。”
萧庚辰略微回神，不再去想陆晴曛的下一步棋局，转而向松风招手。松风照着往常的样子附耳过来，只听萧庚辰已极低的声音道：“传信南境，提前行动，在本王攻下黑沙滩回关前，本王要听到南境传来的消息。”
“属下这就加急去办。”
萧庚辰突然又道：“命所有将领帅营集合。”
他看了看孟青和秋鸿，模棱两可道：“你们自便。”
孟青抬眼看着萧庚辰大步离去，压低声音问道：“你可听见了？”
“他仍与南境通信相连，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行动。”秋鸿轻功了得，能避开众多的宫城防卫，除开他习练有独门的呼吸吐纳之功，再者就是他耳力了得，比常人远要灵敏。
这是为什么总派他潜入皇宫听墙角的原因，如今又被孟青请来刺探萧庚辰暗中谋划的计策，虽算大材小用，却也实实在在是孟青能想出来的办法。
“还能与南境有联系并不奇怪，武鸣军世代忠于武鸣王，岂会因为顾侯而改变。就算有些人瞧不上萧庚辰浪荡，如今他战功彪炳，也该让那些左右摇摆不定的武鸣军定心了。”
他垂眸沉思道：“只是南境已经将大半个南越纳入版图，新军筹建已吸纳几十万青年才俊应征入伍。单看兵力，仍听从他号令的南境大军不过是新军的三分之一。兵力如此悬殊，除开大局稳定后再挥师南下，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计策。”
秋鸿无所谓道：“晴曛只需要扶他上位，得正大统，至于他要怎么坐稳江山，那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也是。”孟青突然释然道，他偏头看着秋鸿，试探性地问，“我估摸着他要和众将领商定出兵策略，你去不去？”
见秋鸿不答，他啧声追问道：“去不去？”
“去。”秋鸿半晌后丢出一个字，扔下孟青就往帅营的方向去。
孟青在他背后轻声笑道：“等北境安稳了，我们先回京都吧？”
“不回。”
“为什么？”孟青不解，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悄悄地回去，如何？”
“听晴曛的。”秋鸿说得斩钉截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陆伯父和师父的行踪可找到了？把他们请回京都吧。”
孟青突然收敛起笑容，面色沉沉道：“上次接到消息，还是他们刚刚从蜀国回来，仍在西陲边境游荡。他们在蜀国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真是只言片语也告诉我。”
陆之林并没有详细告知高旭与蜀国的联系，只是简洁地说了蜀国濒临内乱，落寞的世族向家暗中与铁鹰卫有联系，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高旭与蜀国皇室密不可分。
更准确地说，高旭凌驾于蜀国国主之上，近乎于将蜀国变成大昭的附属国的程度，这才兵不血刃地让蜀国让出南越那块富庶的粮仓。
“冷慕斯并非新帝的生母。”秋鸿冷不防道，“那他的生母究竟为何人？前主司一辈子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为还政付出毕生心血。那样的人物，当真会不看重血脉？若是与心意相通之人诞下高旭，主司扶他上位仍说得通。可若是无名无份的女子，他心里当真毫无结缔？”
“皇室看重血脉，更看重子嗣昌盛。”孟青恍然大悟道，“但高旭可是他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