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大半年时间，先平齐国进犯，再收复北境十七州，将北凉大军驱逐至平凉州以北三十里开外，这在大昭立国以来，已经算得上是相当卓著的功勋。

因而，除开武鸣军的将士，上至京都权贵，下至流民百姓，都不看好萧庚辰执意出兵攻占黑沙滩的举动。

在这段时间里饱受流亡之苦的人，陆陆续续涌进北境，顺便将也吉公主抖落的皇室丑闻宣扬开来。再后来也吉公主遇刺失踪，先帝让国一事的沸议并未随之消减，反而越发地激烈。

京都方面对此事则采取充耳不闻的态度。官员不敢在早朝上奏禀此事，毕竟也吉公主所言只能算是流言指控，根本没见到实证，谁也不想当第一个开口去试探圣心的人。

与之相反，高旭虽不看好萧庚辰的举动，却不敢轻视北境的任何动静。至于先帝留下来的烂摊子，他自登基后就不断地收拾弥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瓦剌竟会站到武鸣王府的阵营，帮着萧庚辰来拆他的台。

等万人轻骑直捣瓦剌王帐的消息传入京中，高旭才勉强拼凑出事实的真相，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设计这场好戏的幕后之人是被他囚禁在景阳宫中寸步不离的陆晴曛。

他想过要积极应对也吉公主掀起的风波，更想过杀之后快，可他实在拿不出很好的解决办法，便只能将之暂时搁置一旁，全心全意巩固好南境的势力。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南境新军只需要在募兵重编后由他赐名，便能静待萧庚辰对京都发难。可偏偏就在武鸣铁军与北凉大军打得火热的时候，南越百姓还没起兵复国，新编的南境大军反倒是起了内讧。

有人带头质疑乔宜统兵的合理性，尤其是他调遣隶属武鸣王府的南境大军还不算完，如今他还要领兵改制，将兵权交给新帝把持。若是大昭飘摇，由他在危急关头率领将士反击南越，武鸣军将士倒也不会全然听从只遵武鸣王军令的铁则。

但是要给南境大军更名改制，原先就引起过军中强烈的抗议，如今更是破天荒地演变成激烈地战乱冲突。

南境新筹建起来的大军，其中大部分都是靠招募新兵成立的，因而就算他们人数众多，也不见得能力压南境武鸣军。双方战力不相上下的时候，输赢则无定，胜负自然也是一天一个样，你退我进，局面就这样焦灼着。

各路人马会在第一时间把最新军报快马加鞭送出，一封又一封军报送至北凉州时，萧庚辰的已经挤压了小山高的军报，但他身在城外追击北凉大军，根本没办法抽身回来处理这些军务。

这夜鸣金收兵，孟青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拭干净，就拿着一封拆开的密信找到篝火边的萧庚辰。

他往前递了递，若有所思地抬头仰望星河道：“王爷究竟是军务缠身，还是胜券在握？那案头挤压的紧急军务，我倒不信没有亲兵能送至前线交给王爷过目。”

“战事吃紧，本王这是分身乏术。”萧庚辰将手里的热毛巾扔进破盆，里面的清水立刻变成殷红，他摆头示意其他将领退下，而后意味深长道，“不敢分心盯着南境战况也是真。”

孟青顺势坐在篝火边，时不时用枯枝捅着篝火，激起点点火星随着烈焰飘飞而上。他突然道：“我还是觉得王爷早就料到南境会是这个结局，所以先前那些军报看不看都是一个结果。这场南境动荡，本就是你安排的。”

“是我运气好。”萧庚辰无奈地轻叹一声。纵使是他习惯于穿梭在各大战场上，如今也少见地显露出疲惫来。

他晃悠着撑膝坐下，继续道：“并非我对顾侯没有信心，担忧他会投靠皇室。实在是他的年岁过长，早已不适合领兵作战。战场上拼的可不单单是士气，最直接的碰撞可是气力。”

“为什么我们只能把瓦剌拦在雁翔关外？因为我们的马跑不过高足马，我们的士兵也不如他们高大。力量对比之明显，往往就决定我们要付出更多地兵力去对付敌军，否则只有败亡一条结局。”

孟青眸光微微闪动，恍然大悟道：“难怪南境大军叛出武鸣王府，你竟连一道军令也不肯往南边发。你这是故意送给高旭的！”

“几十万大军，世代为忠，哪能说送就送啊？”萧庚辰语带笑意地纠正道，“军中无大将，饶是父王在世，也找不出更好的人守住南境。”

他摊开手，无奈道：“什么威风凛凛的少年武鸣王？不过是肉体凡胎，双拳双脚而已。平复昭齐边境，收复北境十七州，已是上天垂怜我孤苦伶仃，肯送我阵阵东风。”

听到这里，孟青才反应过来他是因南境传来喜讯，忍不住地跟自己显摆呢！于是他不屑地轻啧一声，把头偏到一旁去。

看来萧庚辰是真的畅快，依旧自顾自地说道：“高旭他不是想要兵权吗？那本王就大大方方地暂借给他，谁知他把握不住，那也不能赖我啊。”

“军中难找出统帅南境之才，高旭他想分走兵权，手中势必握有能人将才，我看乔宜就很好。”他因浅笑而露出的虎牙，在夜空下格外的明亮，“他手中有将，库中有银，我给他下个套，让他们替我去守稳南境，有什么不好？”

孟青追问道：“你就不怕乔宜统帅南境大军时日过久，你日后就收不回来了？”

萧庚辰摇摇头，笃定道：“军有军纪，大昭以武立国，谁都知道这个武是何来头。”

诚然，这是指武鸣王府的武。

他又道：“人人都道大昭不存在调动大军的虎符，可实际上却是存在的。”

孟青的目光悄然落在萧庚辰的虎口处，第一次细细打量那枚扳指。他又追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料到蜀国不会对大昭伺机发难？”

“一个字。”萧庚辰全当没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语气有力道，“赌！”

【作者有话说】知道为什么没标题吗？因为我最近状态一点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