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撤退

邱安自出现在公众视野起，便是高旭的贴身近卫。他虽不在朝中任职，可谁都知道他是高旭的心腹，是高旭手的延伸，能替高旭操办京中的大事小事。

让邱安亲自上门送信，这无异于是在向齐子安宣告陆晴曛与高旭的关系不一般，竟能动用邱安为其跑腿送信。

果不其然，御前近卫造访齐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外人是没办法知道写信的人是谁的，但齐家父子却认得上面的字迹，一眼就认出是消失已久的陆晴曛露面了。

“晴曛不是离京了吗？怎么会和皇上扯上关系？”自新帝上位后，齐秋阳就在飘摇的京都起起伏伏，心力交瘁得没了往日的神采。

齐子安捏着信件细细沉思，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进士及第而已？不是说好一举夺魁的吗？”

话音未落，他都顾不上礼节便迈步往后院跑，全然不顾身后的父母有多吃惊。

“意安，这信其实是给你的，是不是？”他还在院门就大声问道，生怕房中的人听不见似的。“怎么，你要走？”

等他迈步走进庭院，赫然看见李意安已经背着包袱，正靠坐在廊下，耐心地擦拭自己的匕首，全然没有往日伪装成丫鬟的模样，现在她分明就是飒爽的女侠客。

“对。”李意安锵地一声利刃还鞘，一跃跳到齐子安面前，“刚刚有邱安登过门，昭帝这段时间也会把注意力放在齐府，旁人轻易不敢对你和齐大人出手。”

其实自先帝被高旭架空后，便没有人敢再打齐府的主意，毕竟齐府依附于陆府，陆晴曛突然消失，别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冒着风险斩草除根。只是陆晴曛不放心，便一直将李意安放置在齐府，好护佑齐府一家上下。

“莫要忘了小姐的嘱托，不能被外面纷杂的局势所影响。”她将匕首交给齐子安，“好好准备四月的殿试，我们都盼着你能高中呢！”

“等等。”齐子安敏锐地察觉到她话外的含义，微蹙眉头道，“殿试之前还有会试，为何你要我好好准备殿试，而不是会试？”

“自然是因为会试对公子来说太过简单，就算我闭着眼猜，我都知道公子会榜上有名。”

齐子安沉着脸摇头道：“不对，定是因为你殿试之前都不会回京，所以你才提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李意安无声地笑了笑，垂眸道：“我可能不会回京了。”

“那你要去哪里？”齐子安连忙追问道，“你母亲还被扣在宫中，你还能走到哪里去？”

“当小姐送信过来，我就必须离开。不仅仅是我，所有人马都要撤离京都。”李意安斟酌着用词，“好给各地举子腾位置。”

“那与你不会回京有什么关系？”

李意安无奈道：“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我只是听令行事。”

“是啊。”齐子安若有所思地沉吟道，“你是自由自在的江湖侠客，却不是无根浮萍，你有门派护佑，亦有道义坚守，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并非身不由己，只是没办法要对得起道义罢了。”李意安皱着眉头，轻叹一声，“就此别过，还请公子不要为科举之外的事分心。保重！”

她转身走得决绝，洒脱得像是在与陌生人作别。而齐子安则站在原地自嘲地轻笑两声，转身就回了书斋继续温书。

刚刚还喧闹的齐府后院，立刻变得安静起来，因为会试在即，齐秋阳看出他的不对劲也不敢上前询问。

另一边，李意安翻墙离开齐府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京都，朝着南境直去。跟在她身后的邱安，直到把人送上官道才转身回宫。

邱安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禀报给高旭听，自己也想不透陆晴曛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江湖……”高旭阴沉着一张脸，不解道，“好好的书香世家，怎么还和江湖人士搅合在一起？”

“陆小姐遇刺后，身边出现的暗卫好像就是来自江湖门派，只是他们藏得深，我们根本摸不出他们的背景。”

高旭无所谓道：“能在京都站住脚跟的江湖门派少之又少，其中多是行商押镖的大帮派，根本没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他们既然能在武鸣王府的威慑下调动高手护卫晴曛，能做到的也就是定坤阁了。”

邱安恍然大悟道：“有定坤阁牵线搭桥，那些武林高手自然能无视京中的权势，在天子脚下带刀贴身保护官家小姐。”

“若是牵桥搭线，又何需用听令行事一词？”高旭不赞同道，“显然，那人视晴曛为主，听令能置母亲的安危于不顾。”

他靠着龙椅，略微放松身姿道：“她南下一定是有任务在身，传令派人去追，把人拦下！”

邱安有些迟疑，却还是应承道：“遵旨！”

直到邱安离开，高旭仍沉浸在思考陆晴曛的用意中。按理说，他上位后选贤任能，并没有因为派系之别而冷落谁或是薄待谁。齐秋阳是陆之林的得意门生，高旭更是没有针对齐家的理由，只是如今陆晴曛毫不避讳地和齐子安联系，他就不得不多个心眼儿。

帝王多疑，他也不会例外。

陆晴曛深知这点，因而也不想刻意地隐瞒什么。她想在春闱前鼓舞齐子安是真，想借此传递撤退的命令也是真，只是她的计划早在萧庚辰离京前就已经定下，如今只需要一步步往推进即可。

凭高旭如何去猜，定是猜不出她的真实用意的。

“陆小姐，皇上命人送来些生姜，还请您过目。”

陆晴曛正倚窗研读大昭史册，要放在平时，旁人是绝对不敢出声打扰她的。

被人搅扰了兴致，陆晴曛也毫无怒意，目光清冷地循声扫过去，落在宫女手中的托盘上。

“送去花房吧，请花匠搭盆景观出来。”她看出高旭这是在试探她，像是不知道冬日亲手搭建的盆景已经消失不见，故意嘱托道，“就放在廊檐下，和其他盆景放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