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心如死灰

范慧琳浑身如遭电击，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与无力感，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以为f马上就要醒来了，于是微微侧身去看，只见f双目紧闭，脸色凝重，双眉微微皱起，似乎仍旧沉溺于梦魇之中。

没等范慧琳做出其他的反应，f继续说道：“语语，放心吧，你既然爱沈衍之，那我便成全你，你爱他就爱他吧。我会在这里守护你……语语，有我在，世上无人能伤你分毫，我亦会帮你清除掉一切阻碍你、干扰你的绊脚石。语语，你当好你的公主殿下就行了。这世上啊，任何人都不配让你皱眉，让你难过泪流。”

范慧琳听着这番话，浑身宛若石化般，僵硬不动。

无人知晓此时此刻的范慧琳的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f喃喃着，继续梦呓道：“语语，你之前说，网红‘火红小野狐’在网上和你作对，泼你脏水，辱骂你，威胁你，我直接帮你处理掉她了。今年年初，你说女明星林昀诗在晚宴上对你不尊重，踩了你的裙摆却连一句抱歉都没有，惹得你一一夜都没睡好，于是，我也帮你解决掉她了。语语，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对你的好，你感受得到吗……”

范慧琳的喉咙处仿佛堵着一块沉重而庞大的石头，沉甸甸的，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原来，原来f竟然为苏语做了这么多！

曾经，范慧琳也有纠结过，苏语怎么会有能力处理掉这两个人的？

刚开始，范慧琳觉得也许是苏语自己买通了杀手，也或许是苏语借助了沈衍之的势力。

没想到，居然全都是f为她做的。

哪怕f的双手上沾染着更多更浓稠更腥臭的血液，哪怕自此之后f的脊背上要背负着更加沉重的十字架，哪怕f也一次次地倍受良心的煎熬、自问、谴责。

可f仍旧愿意为苏语做这些事，足以见得f到底有多爱苏语。

鬼使神差地，范慧琳颤抖着张开唇瓣，她模仿着苏语说话的语音语调，嗲声嗲气地，诱导着f继续说下去，“我知道，f，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情，我心里都知道。你继续说。”

范慧琳的心跳逐渐加快，手中也渐渐沁出了黏糊糊的汗。

f的手仍旧紧紧地、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但是，他却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范慧琳都以为他已经彻底睡着了。

可就在这时，f呢喃着，继续梦呓道：“语语，你不是说很讨厌很恶心贺娆吗？没事，既然她惹你不开心了，那么，我一定会帮你处理掉她……还有那个叫贺轩轩的死小鬼。既然这对母子成了你幸福与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那么，我会竭尽我所能，一一帮你清除掉他们。”

紧接着，范慧琳鬼使神差地继续应道：“谢谢你，f。”

范慧琳根本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心中的好奇吗？

或者，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范慧琳假装成苏语的这一刻，她才能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自己是被f爱着的。

这样的时刻，哪怕仅仅存在数秒，对自己而言，也是幸福的恩赐啊。范慧琳心想。

“语语，你不要谢我。对你好，为你而努力，这会让我觉得我活着还是有价值、有意义的——至少我可以尽我所能的为我所爱的人做一些事。”

究竟f是有多爱苏语，才会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重复着对方的名字？

范慧琳的心越来越凉，宛如腊月寒冬里那漫天飘舞的皑皑雪花。

范慧琳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f抓得非常非常紧，就像是价值连城的珠宝美玉，又像是一生只能遇见一次的、可望不可即的转瞬即逝的流行，更像是一个无价之宝，一件无法用金钱等任何凡俗物件比拟、换取的宝贝。

范慧琳自嘲地笑。

一夜缠绵后，躺在她身边的男人却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喜欢过她。

f的潜意识里、脑海中、心中、梦中，全部的全部，装的都是另一个人。

而现在，f之所以会对她说这么多，也完全是因为梦中的他把她误当做了苏语而已。

范慧琳觉得，握住自己的这双熟悉的手，很沉，很沉。

这时，f呢喃着，用模糊不清的语调又道：“放心吧，区区一个贺娆罢了，我肯定可以帮你摆平的。我已经让我的下属开始第一轮的计划部署了。她是我手中最好用、最锋利、最忠诚的一把刀。这个计划交给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f的话音缓缓落下，轻得好像春日的柳絮，盛夏的暖风，秋日的云层，寒冬的飘雪。

可是，这些话在范慧琳看来，却化作了千千万万锋锐的匕首，将她原本就已经不堪重负、伤痕累累的心脏扎得千疮百孔。

不仅仅是千疮百孔啊，接下去的回忆，让范慧琳更加心如死灰，心如火焚，她的心宛如坠入了无尽的寒冰深渊。

范慧琳知道，青鸟组织的其他成员，对于f而言，的确就只是工具、道具——这些成员，仅仅是一些有呼吸、有思想，会说话，会流血的道具仅此而已！

所以，在某次任务结束之后，清辉万丈的月华之下，范慧琳小心翼翼地问f，她到底算是什么？她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仅仅只是兵器而已？

月光撒落，晚风拂面，吹散空气中的血腥味。

那晚，f抚摸着范慧琳的侧脸，眼含温柔、认认真真地回答说：“阿琳，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和他们不同。对我而言，你不是兵器，不是武器，也不是工具。你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无可替代、不能或缺的存在。阿琳，你是我的伙伴，是我的家人。”

那夜，f的话给了范慧琳莫大的安慰、力量、慰藉与鼓舞。很多次任务，她踩在生与死的交界处，很多次她都想过放弃——要不然，就向这命运认输低头吧！毕竟，仅仅是活着就已经这么累，这么辛苦了。

可每每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便不断地回荡起f对她说的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