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英雄也需有人守护

夏沐欢没有多说什么，示意依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只米袋。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却见里头尽是些碎米、陈米，还有好几种杂粮搅合在一起，甚至掺着不小的砂石。半斗，也不过六斤左右。

只怕，这些都是散落在地上的碎粮扫起来的吧。可即便如此，这汉子也没说什么，只是要求按约定给足报酬。

“姐姐，能把粮食先给我吗？我奶奶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还在等米下锅呢。” 马小七一边勉力扶住父亲，一边眼巴巴盯着夏沐欢手上的粮食，眼泪凝在眼眶里打转。

“秦叔，你过来扶一把马大叔。”

夏沐欢没有将米袋递过去，而是喊来车夫秦叔扶住摇摇欲坠的马向阳，这才蹲下身子摸摸马小七的头安慰他道：

“小七别担心，等官差过来，会给你爹公道。你奶奶今日一定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

听到她说的话，边上围观的百姓无不摇头叹息。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不懂得世道炎凉、人心险恶。

这唐氏粮铺敢如此明目张胆坑穷苦百姓，不就是背后有人撑腰吗？待兵马司的人过来，只怕这小姑娘还要吃大亏呢。

那管事更是忍不住嗤笑，高声放言道：“对，小姑娘说得对！等官差过来自然给咱们一个公道。到时候官差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呵呵，小姑娘到时可别哭鼻子耍赖啊。”

夏沐欢抬头看看这家门面阔气的唐氏粮铺，再看看嚣张得意的管事，冷冷转身，回头去瞧田姑姑的伤势。

就见田姑姑额头靠近鬓发的地方，被窗棂角划拉出一道四五厘米长的口子。伤口还不浅，一直有鲜红的血渗出来，洒得她衣襟上有好些血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夏沐欢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田姑姑伤势这么厉害。喵的，那就更不能放过那帮混账。

菱香正焦急地拿着帕子使劲按住伤口，田姑姑倒则是镇定自若，手上还捏着依水刚刚给她的，随身携带的金疮药。

“姑姑怎么不上药？赶紧先止血再说。”

夏沐欢心疼，忙去拿她手上的金疮药，不料田姑姑却一把捏住不给，还淡淡笑道：“无妨，等兵马司的人来了再说。这点伤无碍，奴婢心里有数。夏姑娘想怎么做，只管去做便是。”

田姑姑看出来了，今日这事，夏沐欢定然会管。其实她此刻心里也是义愤填膺，然而更想看看夏沐欢会如何处理此事。

至于安全，田姑姑并不愁。自己与夏沐欢身后都跟着暗卫，出不了大事。宫辰烨一早交代过，若必要时，也不必非得隐瞒身份。

实在是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以前是低调求安稳，但如今宸王回京要造势，适当时候展露锋芒也并非都是坏事。

夏沐欢闻言心里则是一暖。她知道田姑姑想卖惨，给她加筹码，但确实没有必要。

“依水，你来帮田姑姑上药，别耽误了。”

夏沐欢假装嗔怒地瞪了田姑姑一眼，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田姑姑微微张口，手中的金疮药已被依水取走，她便释然一笑，没再坚持。

转而轻声告诉夏沐欢一些唐氏粮铺的背景，夏沐欢听完眉头挑起，心里便有了数。

其实夏沐欢并非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说不清楚为何，看见马向阳那布满风霜、憨直刚毅的面容，还有那只残臂，她心里便涌起一股热血。

曾经的英雄拼命守国门、护百姓，今日他落魄，总要有人出面去守护他们。既然碰上了，那就是缘分。

这时，就听外头传来官差大声呵斥声：“都让开让开！不许围着，走走……”

夏沐欢起身，独自走上前去，只见五六个腰挎长刀的衙役骂骂咧咧推开人群进来。兵马司的人来得倒是很快。

为首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实男人瞟一眼站在路中央的独臂汉子和夏沐欢，然后转头先朝那管事打起招呼。

“哟，赵管事气色日渐不错啊。”

“不错个P！”赵管事对着官差也没低下头，伸手指向自己白里透红的大圆脸，就是一阵叫屈。

“我脸上这红都是被这几个刁民给气的。老哥我好心没好报啊，看那汉子缺只手又带着孩子，想让他赚口饭吃。

谁知他搬了三四十袋粮食，就想讹我一百袋粮食的工钱。一言不合还动手打人。后来又联合那车子女眷，把别的帮工打成这副德行。

王捕头，如此无赖泼皮你可得管管，否则会乱了我开封府的风纪啊！”

这时，躺在地上那几个汉子“哎呦”叫得更大声了，有抱肚子、有抱腿的，一个比一个叫得惨。

其实在路上，跑去叫人的小伙计已经把事情大概说过一遍，王捕头心里早已有数。此时他一转头，抬手就指向浑身是伤马向阳，大喝道：

“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干讹钱打人的事。来啊，把人带回衙门处置。对了，还有那几个女子仗势行凶，一并带走。”

说着，几个衙役就上前来要拉走马向阳。

马向阳连忙将儿子和秦叔护在身后，瞧向王捕头怒不可遏道：“大人，明明是他们克扣小人的工钱，还命人围殴小的。在场的各位乡亲可都亲眼看见的！”

“呸，你说搬了多少就多少吗？你有证据吗？别废话，有事去衙门里说给老爷听。带走！”

那王捕头根本不听马向阳的解释，依旧派人上来拉扯几人。

“与她们几人无关，人都是我打的。要去，我马向阳一人跟你们去。”

此时此刻，马向阳心里已经冷了，知道再无公道可言。他唯一的那只拳头已经捏成石头，暴起根根青筋，双眸充血瞪向王捕头等人，满眼的视死如归。

若非自己的儿子在这里，若非不想牵连夏沐欢几人，他恨不得冲上去夺过衙役腰上的佩刀，砍死一个是一个！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哎，真是何苦呢。早点拿上那点米走就好了。”

“是啊，只怕是外乡人不知道唐氏粮铺的龌龊啊。这胳膊怎么扭得过大腿呢！”

人群中，不时传来类似的叹气声。百姓们虽然不忿，虽然觉得独臂汉子可怜，却没人真敢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

而且那丫鬟打唐氏粮铺的人还好说，若当众连衙门的人也敢打，罪可就重了。所以她有武功也没用，一样救不了独臂汉子，能自保不牵连进去就算不错。

这么娇滴滴的女子进衙门走一圈，定然名声扫地，下半辈子算是毁了。

眼看有衙役冲上来，竟最先抓向看着柔柔弱弱的夏沐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