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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爹是一岁的小儿

热天容易让人心烦,更容易让本就脾气不好的人心烦,李宛觉得自己的好脾气都是被这炎热的酷暑给磨没的。

她用力的深呼吸,直到感受着腹腔充满了空气,方才偃旗息鼓的揉揉疲惫的眼睛。

眼前的谢灵谋一身素白衣裳,就像是要给谁带孝似的,连官帽都摘了去,挺直着后脊梁,昂着脖子盯着她。

李宛用了全身力气才找到自己的声调,“你到底想干什么?”

“臣想回家为父亲守灵,这么多日我都在京城里浪费时间,既然不能为娘娘分忧,那就请娘娘把臣放回去,臣也好弥补当初未能尽孝的过错。”

谢灵谋垂着眼睛,狭长的眸子描绘着地面上繁复的花纹,语气放得很轻,风吹一吹就散了。

李宛突然问,“你为何不如找谢衍说?”

“我是个不争气的晚辈,小叔叔日理万机实在操劳,臣不想让他为我烦心。”

阳光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里投射下来,谢灵谋有两撮调皮的碎发从白玉冠里落下,正好在他的眼眸上投下一片阴影。

“那你就该来和我说!”

谢衍低沉压抑的语调从门外响起,少年心一惊,猛然回头,门口那胡子拉碴阴郁着脸的不正是自己的小叔叔。

他缩了缩脖子,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下意识的恐惧这个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叔叔。

谢衍是从军营里奔驰疾行赶过来的,留着段禧一人守在城外他,之前的出征和后续的疫情他都没能和李宛在一起,这时候他说什么也不能留她自己在危险之中。

两步进屋,他将湿透了的大氅脱下,随手抄起一柄竹扇摇着。

“你将白亚送回去了?”

小叔叔审视的目光里,谢灵谋身子矮了半分,“是,郡主的病养好了,臣想着名声要紧,就想将郡主送回来,臣做错了吗?”

“你做的不错,既能拉拢了郡主背后的河间王势力,又能给你自己赚个好名声,自然是不错。”

李宛一言不发,任这叔侄俩你来我往的夹枪带炮,只要不问到她头上,她只当自己不存在。

“太后娘娘觉得呢?”

谢灵谋的问话惊得她猛地打个冷战,抬头看,小王爷目光灼灼看着她。

她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溜号,“你们是亲叔侄,轮不上我一个外人来插手,还是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你既然这么想出宫去,那就搬去太皇太后从前居住过的行宫别苑里,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等秋天一过,别说是回汀州,就算你去天涯海角,本王都不管你!”

谢衍大手一甩,看着少年离开时那倔强的背影,他说不出来是伤心还是难过,又或者两个都有。

“诗奴,若是我不回来,这小子定然又要拿捏你,日后再发生这种事直接叫贺兰喜把人打出去,我们也落得清静。”

李宛没动弹,只是将桌面那灌了冰块的清茶推向他的方向。

“别贪凉,少喝些就算了。”

“你都把他打发行宫别苑去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再见着他,再说你怎么教导他都是应该的,我却不能够。”

她扣了扣指甲,看着半开的门口,“我从前想着,若路唐是个可造之材,就把她扶持了以后培养新君,若新君不是那块料子,她自己取而代之都没关系。”

“可惜…”

她长叹一声,“她见着我连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实在犯不着如此吧。”

贺兰喜将门关上把空间留给两人,耀眼的阳光之下,魏珠从院子外突然闯进大门,结果因为太过着急一脚绊在门框上,摔得连滚带爬的闯到贺兰的身前儿。

他眯着眼睛,“风风火火的,叫火烧着你的头发了?”

“大人,不好了,完了,全都完了。”

魏珠抬起头时,脸上的泪痕还没完全凝固,跟土地里的泥灰混到一起,活像一只大花猫。

贺兰似乎想到了是什么事,“前院的小主子没了?”

后者的头重重落下。

通报给李宛和谢衍的时候,他尽量用最和谐的声调将话说了出来,天上艳阳高照,地上满目白花。

李宛守在小皇帝原本呆着的宫殿里,方才最后抱他的时候,小婴儿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拨浪鼓在风儿的吹动下沙沙作响,可惜他再也没法儿应答了。

林松间从屋外走来的时候,她就那样呆滞的坐在贵妃榻上,后背板的笔直,目光发散。

似乎在盯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摇篮,又似乎透过摇篮看向遥远的未来。

“你可想好了?到底用谁?”

她轻轻的走在身边,捏住了她的脖颈按摩。

李宛没动,“虽然提前就知道这小儿活不长,但真的走了,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林松间身子往后靠在柜子上,“至少他做过一段时间皇帝,光是这一点,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强了。”

“太皇太后觉得谁更好些?”

没听见答话,她回头看去,林松间的脸上莫名爬上了几分皱纹,她竟也老了。

“如此一来,哀家岂不成了太太皇太后了。”林松间故作轻松的笑着。

李宛并没接着她的话茬子往下,伸手捏着摇篮的把手,“我与谢衍的想法,是用宁世子。”

“这些人留着是个定时炸弹,不如都一一铲除,宁世子蹦哒的最欢,这次的卷子也是他写的最好。”

林松间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千挑万选居然还是落在了谢俞之的身上。

“或许是谢灵谋帮他偷了试卷呢?”

李宛摇头,“不可能,那卷子是我亲自出的,考前半个时辰段禧才策马送了过去,没谁有那样好的能力能写出来,还得叫他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谢俞之人很混,但那篇文章字数精炼,引经据典,确实是拔得头筹的作品。”

“况且谢灵谋早已经在送来之前,就已经把宁世子和隋世子的卷子调换了。”

李宛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虽然笨了点,但两个人的作品还是看得出来的。”

林松间反问, “你以前看过?”

后者一副了然的模样。

她毕竟是后宫之主,大梁的当家太后,想看两个人的字迹还是轻松的。

“既然都决定了,那便是他吧。”林松间道。

揉了揉脑袋,李宛看着进进出出的宫人将谢蒙生前用的物件儿一一搬走,半晌没说话。

直到屋子里慢慢空了,她才问,“谢蒙与谢俞之全是平辈,可若谢俞之接着继位,他岂不是成了谢蒙的儿子?”

“这逻辑和伦理是不是都有些奇怪?”

爹是一岁的小儿,儿子是十几岁的少年。

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松间也看着她,“你倒是提供了一个刁钻的角度,左右他们俩也平辈,若是将谢俞之过继到谢淳的名下,他们俩不就是兄弟了吗?”

“弟弟没了,哥哥即位,这还是可以的。”

李宛看着林松间几乎没思考的就说出了解决答案,赞赏的竖起大拇指。

林松间却没有笑模样,“你也别这么高兴,宁世子是宁王唯一的儿子,他登基了,要管宁王叫什么?”

“宁王是他的生身父亲,他和王妃要不要进祠堂?进了要怎么供奉?你可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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