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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或许你认识一个人吗

攥着两只小草编,林杨从东市口的入口晃悠到出口,沿途所见摊位至少上百家,栏杆上悬挂红旗的占了半数。

身边的小官吏直啧舌,“我的乖乖,按照程先生说的,挂红旗的都是他看中的要进宫的,这岂不是把东市口都给搬空了?”

草编小凤凰的翅膀带了两个能拉伸的弹簧机关,林杨身子一转,那鸟儿就跟着上下浮动,像极了要从他身边飞走似的。

他道,“如今毕竟是陛下的天下,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百姓苦到极点,自然会推翻他们。

想着,林杨那清澈的眸子逐渐暗淡,阴鸷的盯着前路那牙牙学语的小孩儿。

再过几年,只怕徐家的小辈儿也能满地跑了。

同样的家世地位,徐子遥就能抱得美人归,自己却要饱受相思之苦。

身边的小子没看出来他的阴暗,挠挠脑袋凑到眼前儿,陪笑着哄道,“大人,咱们去府里吃酒吧?徐家肯定把家底儿都得搬出来,咱别回京兆府了,厨房的素炒圆白都吃腻了。”

大人却丝毫不领情,“京兆府两步就到,你非要闹着去徐家就自己腿着儿去。”

林杨话里带着刀子的怼他。

两眼一翻,朝着东市口的出口外走。

那小子锲而不舍的追着,馋虫勾着他饿极了。

讨好的给林杨打扇,他道,“大人,实在不是小人嘴馋,您想啊,徐小公子虽然辞官了可地位还在呢,老阁老的面子宫里还是要看的。”

“再说,这又是陛下登基的第一桩大喜事,说不定宫里的主子们都乔装出来凑热闹呢。”

宫里的主子吗?

林杨的脑袋里立马调出李宛伪装出行的模样,她也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这么好的机会她会来吗…

身边的小子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远处,“大人,那位好眼熟。”

昏暗的雨布搭起来的角落里,写字摊子静悄悄的支在那,绢布上书‘字’。

里面的人粗布麻衣,拄着脑袋困的直点头。

林杨在桌前呆了许久,摊主都没发现他,可见是真的困急了。

他扣了扣桌面。

“先生,我要写信。”

小摊主立马来了精神,猛地坐起来揉揉困倦的眼睛,着急慌乱之中,险些泼自己一身的墨水。

“郎君要写什么?”

他只顾着纸笔,都没抬头看看主顾。

林杨脑袋一歪默默观察着他,“我有一小友被诬告入狱,想写一纸状子。”

摊主了然的点点头,浓浓的沾上墨水,他问,“可是要告京兆府?”

“不,状告朝廷。”

林杨字字清晰,见摊主惊诧的抬起头,看着他瞳孔那细微的变化便知道,他认出自己了。

他问,“郎君叫阿良?”

小摊主却没回答,眼底的惊诧在一瞬间转变为愤怒,狠狠的瞪他一眼后,坐下扭着头不看他。

“看来本官没认错人。”

林杨背着手,稍微退后两步看了看这摊子。

最简单的竹子编织,除了写字那块是黄杨木板外,其他的地方都没法承一杯水的重量。

他迟迟不走,又不说话,带两彪形大汉往摊子前一杵,将那些想写信的人都吓跑了去。

阿良枯坐一上午,半点收成没进兜。

晌午时分,隔壁卖油饼的端来一包新鲜出炉的白面饼,阿良不好意思收却被直接塞怀里,害羞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卖油饼的奶奶又端了一小碟油焖辣椒,“收着吧,日后多帮我老太婆写几封信就回来了,都是爹生娘养的,谁不吃都饿啊。”

林杨悄悄问,“大娘,他在这多久了?”

大娘想了许久,浑浊的眼珠儿茫然的转动两圈,“有个把月了,年号改了之后就来了。”

阿良匆忙将饼揣怀里,连哄带推的把大娘带走,“大娘,你快回去吧,摊子那有人呢。”

林杨等人还守在他摊子前。

他狠狠的咬了一口面饼,冷嘲热讽的说道,“大人就是大人,天摇地动也能闲庭信步的散步,我等贫苦之人比不得的。”

自动屏蔽他的挖苦,林杨抱着肩膀,吩咐身边的小子去买碗冰凉的绿豆汤。

他正色道,“你为什么在这?隋世子在监牢里掰手指头查日子,你既然没被抓,为什么不速速赶回隋王的驻地搬救兵啊?”

阿良脑袋一歪,眼睛里皆是红丝和疲惫,嘴角扯了扯,最终挤出两分笑意。

他手一抬,“你当这城好出?”

“世子入狱到今天,整整二十五日,二十五日我没睡过一个完整的好觉,各种方法我都用遍了,甚至藏到了粪车里,可城门还是能发现我。”

“若不是我跑得快,你现在连我都瞧不见。”

“还说什么还政陛下,照我看,那宫里太后就是个甩手掌柜的主!”

阿良越说越生气,嘴里的白面饼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满脸胡茬青筋暴起。

深呼吸两次,他苦笑,“我现在半点银子都没有,若是你再把我从摊子上赶走,我就真的要沦落街头了。”

随从将绿豆粥端来,白瓷的小碗儿盛着闷绿色的豆沙,煞是好看。

林杨将绿豆粥往前推,“我并没有要赶你走,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出城。”

阿良一怔,嘴里没叼住的白面饼渣子掉了一身。

后者问,“这就吃饱了?”

他试探性问,“你说真的假的?”

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半空的日头,林杨道,“再过一个时辰城门换防,我带你出城。”

宁世子不是最好的君王,李宛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不但把人扶上王位,甚至还大张旗鼓的放权,定然是有点其他考量的。

那自己便顺水推舟。

阿良胡乱擦了擦嘴角的饼渣,“大人,你想把我怎么带出去?”

林杨摘了腰间的荷包,粗略查了查便塞给他,“这里面有小十两银子,差不多够你回隋王驻地了,再往后的银钱我便不负责的。”

“本官只有一个要求,面见隋王的时候你要如实相告,但不许你说太后半句坏话。”

“若是本官知道你无中生有凭空捏造,小心你此生再也见不到隋世子。”

阿良的眼眸滴溜溜的转,颠了颠沉甸甸的荷包,“这是太后吩咐的?”

后者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市集口围着诸多小摊主,午后二时的日头晒得众人头都抬不起来,但有一户卖猪肉的却精神抖擞的,时不时的往阿良的方向撇了撇。

阿良擦了把汗,“陛下的暗探不少,你明目张胆的把我带走,自己岂不是会陷入危险?”

林杨回头看了看,那卖猪肉的猝不及防与他对视,而后又慌忙的扭头。

少年一抬手,身后的两个随从上前跟卖猪肉的交流了什么,而后便见那人大呼小叫的被戴上镣铐拎走了。

阿良诧异的回头看林杨,“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猪肉不新鲜,看色泽至少也放了三天了,按照大梁律法他该被罚银五两监禁十五天,京兆府抓他很奇怪吗?”

林杨双手背后,绕过小摊子看了看,“收拾好你的东西,跟我走。”

他今日非要将这隋世子的人送出去不可。

阿良没什么行李,只用一个小包裹装着他的笔墨纸砚,小步的跟在他身后。

他突然问,“林大人,或许你认识一个人叫袁承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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