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好好的书房都叫你糟蹋了
薄薄的图纸在他转身翻动中掉落,那人弯腰去捡起,谢衍飞起一脚将纸抬高,两掌打退攻势,他避开要害直取穴道,徐介只感觉肩膀一凉而后便是刺骨的酸痛难忍,少年这一下狠戾霸道打的他连连后退,最后撞上了博古架。
花瓶从高处掉落碎裂,门被猛地推开,手提长刀的正是方才送客的小公子。
徐子遥见父亲神色痛苦靠在一侧,手腕转开挥舞着长刀便 朝着谢衍砍去,刀刃所过之处无一幸免,就连那上好的黄花梨椅也不能逃出生天,可想若是砍到人身上,非死即残。
谢衍原本不想在此处动武,便也只用了三成功力,可这小子上挑下劈,招招都想要他的命,几次交锋之后他索性放开了手脚打。
如此年轻气盛的小儿郎,活该吃吃教训。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可这毕竟是在狭窄的书房里,长刀到底是转动不自如的,谢衍回身取了笔架上的狼毫,又翻身躲开长刀的直刺,抬脚站在桌面上,还将笔沾上了墨水。
“小公子,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端着笔高高站在桌子上,方才来的时候他便看见了徐府家丁不少,也都是些厉害人物,如此大的动静都没能把人叫来,显然徐介是想试试他。徐子遥圆润的杏眼撇了他一眼,少年的肆意和不肯服输的劲儿皆写在他的脸上,重新活动活动身体他再次端起长刀,这会儿改了路数,专攻谢衍的脚腕。
三两下从桌子上挑开,谢衍单脚站在花盆架上,“小公子,这就是你的不道德了!”
抬手一甩,浓重的墨水飞了徐子遥满脸,还不等他擦脸,徐介便出了声阻止两人。
“好了,我好好的书房都叫你们二位糟蹋了。”
从架子上翻下又把毛笔复位,谢衍一拱手,“我好心来求证,是阁老自己要以敌意揣测他人,这可怪不得晚辈,但纵容小公子在屋子里打架着实是晚辈之错,请阁老责罚。”
徐子遥端着长刀,冷哼一声。
“子遥,将刀放下吧。”
绕开墨水低落的地面,徐介看了看那张全是脚印的桌面,想去又十分犹豫,步子还没卖出去,桌子角便先咣当掉了,险些砸了他的脚背。
将大氅给父亲披好,徐子遥劝慰道,“爹,去花厅谈吧,儿子叫人来收拾。”
“阁老不必担心,这屋子里的损失请阁老清算后交给我,晚辈自会赔付给阁老。”
谢衍的话丝毫没引起徐介的关注,他颠起那只被谢衍完了许久现在全是墨汁的笔,在砚池里轻涮两次拿出来还是有墨水,又没入砚池,微微揉搓着。
“这是父亲最爱的笔。”徐子遥看出了谢衍的疑问,好心回答道。
浓黑的墨水逐渐吞噬了清澈的水面,只剩青绿色的笔杆还在外面游荡着,徐介专心致志清晰着墨水,说道,“那玉环和这只笔,出自同一块玉料,你既然拿到了图纸,想必知道玉镯的主人是谁。”
“是和孝皇后。”谢衍轻声道,“这是皇后娘娘从太后那要回来的。”
徐介将笔从水里拿出来冲着光看了看,似乎又觉得青玉的笔杆被墨汁染污三分,他换了盆干净的水反复着刚才的清洗动作,两个少年各占据屋里一角,目光交汇在他身上。
微带苍老的声音略带颤抖,“你可知道...我有多少年..没见过这镯子了..”
“我父当年外任带回来一件玉料,原本打算给姐姐打一套头面首饰,姐姐非吵着要自己雕刻,我父没法子索性陪着她一起,那么大的一块料子,最后只剩这么一只笔还有那么个镯子,其实这东西料子不算贵重,样子也不是很精美,可确是实实在在的独一无二。”
话毕,屋里沉默了半晌,徐介缓缓转过身,在儿子递过来的白帕子里挑了一个最白净的擦拭着笔杆,“那么,王爷的惑,臣解了,臣的惑也请王爷解答。”
谢衍听他的故事听入了迷,见他点名这才慌忙回身,从原本歪歪斜斜靠着的姿势站直,甚至还有半分拘束的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裳。
咳嗽两声才道,“阁老请问。”
“此物,为何在王爷手里?”
“这是皇后娘娘从太后手腕上拿下来的,我曾听刘让说,太后当年在和孝皇后手腕上拽了个镯子,想来就是这个,我琢磨着请您看一看又怕伤了镯子,这才画了图纸。”
他自觉说的话颠三倒四的,到最后竟然还没由来的紧张了起来,谢衍的窘迫被徐介悉数看在眼里,聪明如他的人会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吗?
徐介叹道,“臣不求能将镯子收为己有,但求,叫臣远远看一眼,也算是...表了臣对和孝皇后的挂念。”
“自然,自然,此物既然是和孝皇后的,那么她身故了自然要还给阁老的。”
谢衍这才确定,眼前的人真是自己的舅舅,原来他这么多年在宫里的屈辱和不公,都只是因为他不是母妃亲生的孩子。
母妃为何...为何如此?
“镯子...就交给王爷处置吧,它没有落在奸人的手里,没能跟着些品行败坏的人一同入棺已经是它的福气了,既然是王爷发现的那么自然是和它有缘的,请王爷不要推辞兀自留下就好。”
这夜的徐介格外疲惫,镯子唤起了他的往事记忆,儿时和姐姐玩耍的画面一一闪过,不自觉眼泪也湿润了许多,吸吸鼻子又挤出半分笑意。
徐子遥搀着自己的父亲,见这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悲伤里不知所措,试探性问道,“爹,镯子若寻回了,是不是要还给公主...”
胜玉公主,可是和孝皇后的亲生女呢。
“公主?不,不,给她了才是暴殄天物,交给王爷处置吧。”
徐介擦了把眼睛,揉揉眉心又道,“王爷,张俭方才所求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公主一事..”
谢衍抢过了他的话,搓搓手看了看外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您大可照着张俭说的做,晚辈绝对不会为难你的,我们之间的纷争也不该将其他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