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关心则乱
心头的怒火叫嚣着蹿腾,顾不得韩仲在身后紧随唤他,谢衍转眼便纵马到了宫门,远远见邵河清在阴影处徘徊,他突然又觉得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开口。
后追上的韩仲翻身下马,死死拽住他的缰绳,“王爷!王爷!急不得!”
他的怒吼回荡在空旷的宫门,邵河清的注意力立马从能看出花儿的地面转走,跑着赶到谢衍的马前,仰着头还有几分期待问道,“王爷,如何?段佥事何去?我阿姐可安全?”
张张嘴,谢衍心有不安,拉着他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几番措辞才道,“河清,段禧被谢淳派去刺杀诗奴,不知何时上路,也不知会在何处刺杀,我亲自赶去。”
“不行。”
眼见谢衍就要走,邵河清立马拉住他而后才意识到尊卑松开手,缓了半晌接受事实,他咬着牙似乎做了决定,道,“王爷不能去,现在胡家和苏家抱成了团,王爷一走京城必然动乱。”
“我..也不能走,驻守京师的将士大半是段禧带出来的,我在兵营里看着的还好,若是我不在,他们是能被一招即走的,到时候我们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邵河清的眼神清澈有坚定,半分隐忍半分伤痛都藏在他浅褐色的瞳孔里,他道,“王爷心系姐姐方才慌了神,但我们都忘了卫寅将军是何等的武艺高强,我们再另外派去几人,不会有事的。”
天色转黑宫门都燃起了灯笼,谢衍半晌才捂着脑袋疲惫的靠在墙上,“若是诗奴出了什么意外,我便是死了也难逃其咎。”
“王爷不必如此悲观,臣有一人可举荐给您,王爷记得您的近侍苗阴吗?他最近在兵营里的训练很有成效,又只是个不起眼的八品知事,派他去吧,最稳妥。”
韩仲见邵河清眼角绯红却仍思路清晰分析眼前局势,对这位小将军顿时肃然起敬,插了一嘴道,“我弟弟韩子季也在娘娘身边,他扮成了随侍的小太监不会太引人注目的。”
“是,我是关系则乱...”
谢衍长叹,“去吧,叫苗阴把能带去的人都带去,此事若安,回来我叫他做万户侯。”
“王爷,不可,臣以为就算苗知事平安归来也不应过度赏赐。”邵河清回头看着宫门换防,指着其中一个领头的道,“兵营里最忌讳这种招摇过市的,虽然军法为大,可士卒们心里都各有一套主子,苗阴隐藏在兵营里还能做我们的一只眼睛,依臣之见,暗地里多赏赐些银两便是。”
韩仲点头,“王爷,邵镇抚说的在理,我这就清点人马叫苗知事带着赶去。”
“绒族已走,京城宵禁照旧,你带人,全城搜捕胡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谢衍紧紧盯着邵河清,眼神早已从方才的慌乱转成了简易,取下腰间的玉佩交给他,“必要之时可先斩后奏。”
奉李宛之命,车队并未长时间停留,短短十日便到了安州地界的蔚山,翻过此地,离东格尔便只有一日路程了。
烈日当头便是马儿都懒怠抬腿,可此地群山环绕,想寻个阴凉地方休整都找不见。
卫寅骑着马从前头找到了李宛的马车前,问道,“娘娘,翻过这个山坳,便是缓坡的半山腰,咱们在那扎营如何?”
“快些过去吧,大家都累得紧,安州可有人来接?”
“还没见着,不过咱们行路的速度太快,他们措不及防也是有可能的。”
“走吧。”
一鞭子抽在马背上,见他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左右光秃秃的山,李宛心里直感叹古人的不易。
月疏小心翼翼问道,“娘娘可是触景生情想起李大公子了?”
李元示自从入仕便在京外做官,而后便在安州安家落户再也没离开过。
转了两遭手串儿,李宛方才垂眸道,“兄长离家之时我尚且年幼,还不知道什么叫亲情呢便分别了,如今说是想念倒不是说是感叹他多年坚守此地的不易。”
“咱们大公子确是一方父母官,若不是他坚持为民请愿,安州现在怕还穷的吃不起饭呢。”
贺兰喜从抽屉里取出装着糕点的纸包,给李宛递了个块轻巧的桂花糕道,“从前便是陛下巡视各州也没有这样急行军的时候,您可倒好,若非住宿那连当地的府衙都不通知,餐饭也随意在野外就这样将就着,哪有半分皇室的样子?这是前两日在浔州府城买的,娘娘先将就着用着,奴才看这路程离吃饭还远着呢。”
或许是出锅的时间太长,也或许是在纸包里揉搓的,李宛轻轻一捏,桂花糕便纷纷散落在手心,三两桂花碎嵌在上面。
“如今年头不好,要是广而告之,各地必然又要大兴浪费之事,那点银钱还是留给百姓吧。”
她丝毫不嫌弃将散碎的桂花糕倒进嘴里,结果渣子太过细腻,被呛得连连咳嗽。
一声尖锐的哨声骤然从山上传进李宛的耳朵,而后漫山遍野的哨声四起,马儿受到惊吓乱了方阵,纷乱沉重的脚步声从山坡一冲而下和大梁士兵打作一团。
“保护娘娘!”
卫寅断喝一声砍断朝自己攻击的敌军手臂,马腿被人拦膝斩断,他索性踩着众多将士倒下的身躯飞身赶到李宛的马车前,长刀出鞘来一个杀一个。
年轻小将斩杀了一个企图翻身上马车的敌将,吼道,“卫将军!此地往南十里便有村庄,你快去!我断后!”
马车骤然前跑的时候,李宛从后攥住了卫寅的手臂,急切的劝道,“绒族!不能死在此处!”
“娘娘的性命要紧!”
卫寅扬鞭抽在马儿身上,李宛眼见说服不得他,再回头望去绒族被敌军团团围住浴血鏖战,脱了身上碍事的大氅便要跳车。
“娘娘!”卫寅抓住她的袖子,狠狠往马车里一推,“娘娘若死,大梁谁来主事?”
“绒族若亡在此地,大梁又要动乱!你觉得我们现在经得起吗!”李宛怒吼道。
绒族众人是草原生活习性,不熟悉山路更不熟系地形,眼瞧要被围困,她一把推开片刻晃神儿的卫寅,勒紧缰绳转了方向。
“娘娘,咱们寡不敌众,你先走,臣去断后。”
卫寅拔出手里的长剑交到贺兰喜的手里,转头要走之时又被拽着,李宛道,“我若走了便是逃兵,现在不是你死还是我死,两朝之交迫在眉睫,一起回去。”
白音的伯府办了场乔迁之宴,张俭是其中座上宾,觥筹交错间有个小子在白音耳侧说了什么,只见少年笑意顿起,卸了荷包赏了他。
“看来伯爷的事情办成了。”张俭敬了杯酒,“恭喜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