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孕
淑妃赶到御书房的时候,两方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
她来势汹汹,守门的侍卫内侍倒也不敢真的将这位帝王的宠妃怎么样,因此,倒也真让她闯进去了。
见此,殿内议事的众人不约而同地一顿,悄悄看向上首。
景帝面色铁青,见淑妃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沉声斥道:“放肆!”
然而,谢济却并未觉出他有几分怒意。
同样察觉到的还有淑妃,她十五岁嫁被指给景帝,至今已有二十来年。她自认还是了解帝王的,尤其是景帝那些小心思,她敢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当即跪伏在地,哀求道:“皇上,珂儿少不更事,您作为他的父皇,若是他做错了事,严加管教便是。只求皇上,念着珂儿和您的父子之情,留他一条性命吧。”
淑妃在景帝还是皇子时就已经跟着他了,景帝待她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更何况淑妃年轻时就是名满京城的美人,这些年又保养的好,岁月为她增添了几分妇人的风韵,却丝毫不损她绝色的容颜。
这会儿她跪伏在地,神色凄婉,露出修长白嫩的脖颈,景帝看得喉头一热,脸色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谢济在一旁看着,心中愈加失望。
私收赋税,鱼肉百姓,这些罪孽在淑妃的眼里就只是少不更事?
按理说,私收赋税任哪个帝王遇见了都是恨不得抄家灭族的大罪,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的赋税乃是一朝根基,哪里轮得到别人插手?
可偏偏,这人是景帝。
这些年,景帝逐渐品味出了权势的乐趣,也因此,景帝看着羽翼渐丰的谢济越发不顺眼起来。
所以,他这些年来越发宠信楚王,而究其根本,不过是心里那点微妙的小心思在作怪罢了。
这些微妙的心思很快就被谢济察觉了。
对于景帝,谢济不是不失望的。
为君,他没能有所建树,甚至连守成之君也算不上;为父,他也未曾教导过儿女半分;为夫……只看他这些年不断迎进宫的女子便知了。
这些年因为景帝那点儿小心思,谢济在朝廷上收敛了许多,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和景帝有任何冲突。
眼看景帝的面色越来越温和,谢济连忙向一旁的卫太傅使了个眼色。
卫太傅早就等待多时了,这个女人一进来就哭哭啼啼,不知道后宫不能干政吗?
他当即大喝一声,打断了淑妃和楚王的哭声,也将景帝从风花雪月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谢济抽了抽嘴角,这卫太傅还是还真是宝刀未老呀。
“淑妃娘娘慎言,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况且不光楚王殿下是皇上的儿子,这大夏百姓,哪一个不是皇上的子民?”卫太傅朗声说道。
景帝闻言,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胡子,是啊,他是大夏之主,大夏百姓都是他的子民。
卫太傅并不知道景帝的注意已经偏了,继续愤慨道:“再有,楚王今日所犯的并不是普通的罪,今日他只是动了河东的赋税,那敢问殿下,来日动的可是别处的赋税,乃至整个大夏的赋税呢?来日楚王殿下,想要谋取的是否是整个大夏呢?”
景帝大惊,他竟不知,何时觊觎他帝位的又多了一个?
枉他平日里还总是偏袒楚王,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他大手一挥,就将一方上好的端砚掷向楚王。
“你!你这个逆子!”
淑妃尖叫一声,飞身扑向楚王。
然而却已经迟了,端砚重重砸在楚王额头上,瞬间血流不止。
淑妃只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景帝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大呼:“太医呢?给朕传太医!”
说完,一把抱起淑妃向内室长扬而去。
楚王见状,也想就此跟上,却被谢济叫住了。
“皇弟还是在此等候吧,莫非是想要畏罪潜逃了?”
狭长的凤目满是嘲讽,偏偏这人嘴角却带着一副最温柔不过的笑,如春风般和煦,让人自惭形秽。
楚王看了看一旁虎视眈眈的卫太傅等人,只好作罢。
想到淑妃昏迷前的举动,他眼神微微一闪,心下微松。
谢济看在眼里,凤目微眯,和卫太傅交换了一个眼神。
少顷,内室传来景帝兴奋的笑声。
众人不明所以,不约而同地望向他们的太子。
而谢济只不甚在意地偏了偏头,正要开口,却见景帝已经出来了。
和方才阴沉的面容不同,现在的景帝满面红光,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等他坐回上首,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咳,淑妃有孕了,实乃大喜,朕心甚慰。”
什么?
众人大惊。
有人感慨淑妃果然盛宠,景帝看重子嗣,淑妃本就育有楚王,如今又有身孕,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也有人敏锐地觉察出来不同来,感叹今日一番布置就要付诸东流。
还有人心思活络,一反应过来,就立马向景帝道喜,哄得景帝更加开怀。
唯有谢济始终一言不发,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楚王见景帝心情正好,趁机道:“恭喜父皇,等来日母妃诞下小皇弟,儿臣定会好好教导他,和他一起承欢父皇膝下。”
景帝抚掌大笑,似乎被那个画面取悦到了。
其实方才在内室淑妃已经求了好一会儿情了,景帝的心被哄得软成一滩水,这会儿对楚王早就没了之前的怒意。
看着楚王头上的伤口,甚至还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冲动了。
于是便温和道:“嗯,你有心了,进去看看你母妃吧,别让她担心了。”
“且慢。”
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正是一旁看了一会儿热闹的谢济。
他几步走至中央,撩袍跪下。
“父皇且慢,儿臣有话要说。”
景帝面色不渝地盯着他,对于这个长子,他心中是既爱又恨。
心知这时候不让谢济说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放下茶盏,坐正了些许,沉声道:“你说吧。”
谢济也并不多说,只直言道:“前些日子,儿臣收到了河东的密报,上言河东境内已有百姓揭竿而起,来日怕是要有大祸。”
众人一时心惊肉跳,楚王更是霎时面白如纸。
“不知此事,父皇意欲作何?”
还能如何?
自然是安抚百姓,严惩罪人,以泄民愤!
殿内瞬时沸腾起来。
“请皇上做主,严惩楚王。”
“请皇上做主。”
……
楚王顿时面如死灰。
景帝面色沉沉,一双眼死死盯着谢济:“那太子可想到了什么好计策?”
谢济淡然一笑:“儿臣愿代父皇前往河东安抚百姓。”
顿了顿,漫不经心道:“还请父皇不要让河东百姓失望。”
景帝看着谢济,少年长身玉立,衣袖翻飞,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良久,他长叹一声:“罢了。”
“常生,拟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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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常生,御前的大公公,前面文柳封位分的时候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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