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煮面
“阿韫姐姐，你也觉得益善堂比我们好吗？”
听完姜韫的话，白薇有些不高兴地瘪了瘪嘴，有些恹恹地问。
姜韫被她问得一愣，紧接着她便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此刻，这双眼的主人正期待地盯着她，姜韫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不安和忐忑，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双澄澈的眼。
姜韫忽地有些负罪感。
好半晌，她才轻声道：“我并没有这样觉得，小薇和杜大夫特别好。”
听她说完，白薇的脸上立马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她看起来有些骄傲：“那当然了，我们杜家医馆比那益善堂可厉害多了！”
“那……”不等白薇说下去，门外便传来杜大夫的声音。
“小薇，姜姑娘的药配好了，你去熬了送过来。”
“好嘞～爷爷！”
白薇应了一声，随即就像鸟儿一样飞出去了。
姜韫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喝完白薇送来的药，姜韫有心再探问一番，但终究还是抵不过药力，沉沉睡去。
待她再一次醒来，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小窗下，谢济负手而立，这时一阵风吹过来，烛火摇曳，让他的背影凭添了几分孤寂。
那天在城门口亮明身份后便许多人前来拜访，一些不大重要的已经由贺宰出面应付了，可有些重要的人还是得他出面才行。
他现下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可方才众人散去后，他还是想要先来看看姜韫。
谢济知道，自己心里对姜韫是有几分喜欢的，不然也不会默认沈太后的安排。
可他也知道，这点子喜欢是靠不住的，谁又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变心呢？
到那时，姜韫孤身一人，没有母族撑腰，又没了他的宠爱维持，怕是在后宫自处都是问题。
这也是他迟迟不给姜韫位分的原因。
一来，若是姜韫后悔了，他自然得想个办法安置好她，也就不好先定名分。
二来……若是此行能顺利回去，他也能给她一个更高的位分，好让她过得好一点。
姜韫会替他挡箭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谁能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敢做这些事情呢？
想到那时的场景，谢济的眸色深了些。
这时，身后传来女子软糯的声音：“殿下……”
谢济回首，就见姜韫整个身体都陷在被褥里，此刻正仰着头看着他。
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的脸看起来比往日要小得多。
谢济心底不自觉地软了一下。
他行至床边，替人压了压被角，低声询问：“醒了？有没有想吃的？”
姜韫被男人的举动弄得一怔，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嗯……想吃热乎乎的汤面。”
话刚出口，她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任性了。
眼下夜深人静的，医馆的厨娘想必早就歇下了，到哪里去找一口热的面？
谢济却没说什么，事实上他一早就让人准备了许多吃食在后厨温着，这会儿也不过是再加热一番罢了。
他点点头，示意姜韫等着，便先推门出去了。
姜韫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底也不禁染上了几分期待。
谢济这一去就花了将近大半个时辰。
贺宰准备了许多东西，酸的甜的辣的都有，可唯独少了姜韫点名要吃的面。
谢济没办法，只好亲自动手做，谁叫他方才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呢？
好在他虽然养尊处优，但也不是真的五谷不分，费了些时间，总算是做了出来。
姜韫看着眼前的面有些狐疑，毕竟这面的卖相算不上好，看起来不像是厨娘做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谢济，见他果然是要比方才狼狈一些，而且眼中似乎还有些期待。
这面……不会是他自己煮的吧？
姜韫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真相，因为谢济看她的眼神又炙热了些。
她竭力抬起没有受伤的那侧身子，想要去够筷子，却在要碰到的那刻顿住。
谢济察觉到她的动作，有些不解：“怎么了？”
姜韫有些委屈：“手有些疼。”
说着，眼巴巴地看着谢济，眼圈红红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
谢济被她看得有些无奈，只好俯身拾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了一筷子面送至她唇边。
姜韫小口小口地吃着谢济喂来的面，心底忍不住有些欢快。
她以前怎么会想着算计赵王呢？明明太子殿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啊。
谢济似乎对投喂这种事很感兴趣，除了开始有些不熟练以外，后面几乎是姜韫刚吞下，他就又喂到嘴边了。
姜韫推脱不得，只好吃了一口又一口，直到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这才喊停。
看着还剩下大半的碗，谢济皱了皱眉：“怎么只吃这点？”
看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姜韫有些害怕，她赶紧道：“妾身胃口比较小，已经足够了。”
顿了顿，又问：“殿下可知这面是何人做的？”
谢济的面色有几分不自然：“贺宰找来的厨娘做的，不合胃口？”
“没有，只是觉得今夜的面做得格外好吃，殿下可要替妾身好生赏赏人家。”
姜韫没有拆穿他，顺着谢济的话说道。
“……”
谢济没想到姜韫要说的是这个，他还以为是嫌他做得不好吃呢。
他悄悄松了口气，淡淡道：“嗯，知道了。”
又想起姜韫自醒来后就独自在医馆，怕她会多想，便叮嘱道：“大夫说你如今的情况不宜挪动，你且安心在这里养伤，明天孤会吩咐贺宰送个小丫鬟过来。”
姜韫乖顺道：“嗯，都听殿下的。”
话虽如此，但她的表情可完全不像是这样。
她轻咬唇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谢济，眼里的委屈就快要溢出来似的。
这副样子，看得谢济心里是既生气又心疼。
他知道姜韫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温软无害，所以他不信她不懂他的意思。
可她偏偏要做出这般可怜的模样，只因为她不信他。
谢济有心想要吓吓姜韫，可身体的反应显然要更诚实一些。
一股子心疼从心底蔓延开来，谢济不由想到，她从前在后宫是怎么过的，才会养成现在这幅模样？
罢了，既然如今在他身边，他多宠着些便是。
如今不信他，他便做些让她值得交付信任的事。
这样想着，谢济的语气便不自觉地软了些：“别怕，孤尽量每日过来看你。”
夜色沉沉，背后的伤口还隐隐作疼，姜韫的心却奇迹般地被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