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哪里就缺了竹七一个姑娘?
夜色深沉,扑面而来的凉意冲淡了困意,姜韫再度看了眼身后的宫殿,转身走出了瑶华宫。
一片黑暗中,女子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务必不要走漏了消息。”
李胜心里一凛,沉默着颔首,待送走主仆二人,他才冷冷看了眼身后,吩咐道:“把人带下去。”
身后,有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李胜望向远处,黑夜下的东宫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
***
翌日一早,姜韫便收到了李胜传来的消息。
“李公公让奴才同主子说,许良媛的事他已处理好了,主子不必担心。”
小于子站在珠帘外,细细地将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许良媛原本就是死罪,只是苦了瑶华宫的宫人们,虽然李胜没有要他们性命,但余生多半只能在庄子上过活了。
“太子妃那儿,可去回过话了?”
昨夜太子妃并未露面,虽然对许良媛的处置是她亲自点了头的,但毕竟二人是嫡亲的表姐妹,最后如何,还是要同她知会一声的。
她昨夜没有睡好,现下也没什么精神,原本就软糯的声音更添几分醉人。
小于子不自觉抬头往里打量了眼,然而帷幔重重,他最终只看到了几个模糊糊的虚影。
还待再细看,身后却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主子。”
小于子心头猛地一跳,猝然回头,却是竹七站在屏风后,不知看了多久。
内室的声音停了一瞬,帘间的影子虚晃了一圈。
许久没听见声音,竹七又唤了声:“主子……”
这回,里头终于有了动静。
姜韫坐在铜镜前,深深看了眼镜子里的人,才道:“进来。”
竹七忍不住松了口气,她伸手掀开帘子,抬步走到姜韫身侧,眼巴巴地看着她。
姜韫被她的反应弄得想笑,原本板着的脸也有了几分松动。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问:“太子妃那儿如何?”
陡然被她问起,小于子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将身子弯得更低,恭声道:“李公公一早亲自去回的消息,现下还未回来呢。”
闻言,姜韫心里有了底,她微微敛眸,叮嘱道:“这事你留意着些,多跟李公公学学。”
她如今身边就这么几个得用的,画眉她倒是能教,唯独这小于子,虽然机灵,但有些东西她却比不上李胜,譬如这东宫错综复杂的人脉。
小于子跟着李胜历练一番,想必很快便能独挡一面了。
她欣慰地点点头,轻声道:“下去吧。”
脚步声远去,殿内只剩下竹七和画眉,气氛又凝了下来。
画眉在为姜韫梳头,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不明白为何一向在主子跟前得脸的人今儿处处受冷落。
她瞧着二人面色不是很好,心知必是有话要说,便识相退了下去。
“奴婢去为主子传膳。”
昭明殿有小厨房,只是从前并未开火,但自姜韫来了,偶尔也会煮个汤点。
她有孕后,更是将吃食全权将到了小厨房,至于大厨房那些,多半是进了画眉几人的肚子。
姜韫随意地挥手,画眉应声而去。
日头渐起,阳光透过窗格打在两人身上。
竹七负手立在姜韫身后,嘴唇紧抿着,一双手早已渗出了细汗。
她也知自己的请求实在是过分,现在太子殿下不在,主子身边正事缺人的时候,她怎可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
她越想越愧疚,面上精彩纷呈。
到最后,原本坚定不移的心思已经淡了不少。
姜韫透过铜镜,一分不落地将她的表情看了个全。
她微垂了眸子,目光直直落在一旁的匣子上。
许久,竹七听她轻叹了声——
“罢了,随你吧。”
竹七怔了片刻,随后便升起浓浓的喜意,她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望向姜韫。
迟疑道:“主子,您?”
不等她说完,姜韫便直直打断她:“好了,再问我便改主意了。”
她思忖良久,终究还是觉得应该同意此事,不论出于何种原因,竹七难得开一次口,想必内心定然是极想去的。
而且,她觉得竹七内心应当比她更纠结。
“什么时候出发?我让画眉给你准备些东西。”
竹七动了动脚,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身子已经有些僵了,阵阵麻意自脚底传来,涩地她嗓子发痒:
“等会儿便走。”
她打听过了,战乱的消息还只在边城流动,沿途治安尚且不严,她要去,最好今天之内便走。
她话音刚落,就见姜韫陡然怔愣住,她抬眸,呐呐地问:“为何这般着急?”
北境那边,先有镇北侯前方御敌,后有太子谢济亲自坐镇,哪能就缺了竹七这么一个小姑娘?
竹七垂下头,不忍再看她的眼睛。
姜韫默了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
二人相顾无言,好在画眉及时出现打破了这沉默。
“主子,今儿有您最爱的蟹粉狮子头,您可得多吃几口。”
她这么一说,姜韫才觉得腹中空空,她近日总是饿的极快,以前不曾觉得,但自打知道是怀孕后,这感觉便格外明显。
她扫了眼竹七,良久,才道:“罢了,你下去收拾东西吧。”
竹七深深看了她一眼,抱拳离去了。
她步子大,走得又快,险些惊到了在外间布菜的画眉等人。
画眉轻拍了拍胸口,疑惑道:“竹七?”
这般冲动,是发生了什么事?
竹七脚下一顿,径直撂下句:“照顾好主子。”
下一刻,人已消失在殿内。
画眉愣在原处,有些不明所以,她望向才走出来的姜韫,有些迟疑地开口:“主子……她……”
她想问竹七为何说那样的话,难道她不留在主子身边了?
姜韫摇了摇头,缓缓走至桌边,待坐下了,这才轻声开口:“都下去吧。”
宫人行了一礼,陆续退下。
画眉四下望了望,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
果然,下一刻,便又听她言:“你也下去。”
画眉拧眉,有些担忧:“主子……”
她可以确信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以主子一贯的作风,怎会露出这般模样?